第291章
轻轻叹息,伸出手臂环住燕时洵的肩膀,安抚般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些人的死亡都已经成为了事实,你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生死自有其规则,阴阳才能正常运转。” 邺澧轻声安慰着燕时洵道:“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 燕时洵快速的眨了眨眼眸,越过邺澧的肩膀看向那些悬棺的目光中带着沉痛。 但是,即便理智告诉他事实不可更改,但做为驱鬼者,甚至是同样作为人,他依旧为这些生命的逝去感到沉痛。 也因此,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更加愤怒。 师公…… 燕时洵的眉眼猛地阴沉下来。 师公口口声声说着要让那些人的生命里再也没有痛苦,可他所谓的办法,竟然就是将那些人杀死。 这算是哪门子的幸福! 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竟然杀害了数量如此众多的生命,简直罪孽缠身。 但同时,燕时洵也意识到,师公能在杀死这么人之后依旧安然无恙,甚至逃过来自鬼神的审判和追索,连邺澧也亲口证明师公使用了特殊方法,那很可能就如在梦境中时,师公为了拉拢他参与自己的计划时所说―― 师公,恐怕已经通过上千次的生死回游,抵达了生死的最本源,触摸到了大道。 这样才能解释得了,为何到现在天地大道也没能对师公做出些什么。 不过,如果真是如此,那这样奇特的送葬方式,应该另有其目的。 师公可能是在这个过程中,获得了他所需要的力量。 如果菊花证明了师公对“生”的渴求,从生人身上获取生机,那“死”是怎么完成的? 有阳无阴,不成太极。 师公必须需要同样穿梭于“死”,才能完成对生死的理解和超脱。 这个答案,会隐藏在悬棺中吗? 燕时洵皱着眉,抬头看向山路上抬棺村民们。 刚刚燕时洵破开棺木掀棺而起的事情,并没有影响村民们的行动。 他们就像是没有自我意识的人偶,只会听从指令行事。即便前面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响,他们依旧没有反应的继续向前走,没有惊慌也不会好奇。 就连抬着燕时洵所在棺材的那两名村民,在肩上没有了棺材之后,依旧机械的向前走去,甚至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像是根本没意识到棺材已经消失。 燕时洵抿了抿唇。 恐怕,这些抬棺的村民们,同样也已经死亡。 虽然燕时洵还不知道为何有一部分村民在棺材中,另一部分村民却承担着抬棺的作用。 但是他此时清楚了一件事―― 长寿村里,没有活人。 无论是徒步队,病患,柳名……他们都已经死了。 恐怕,就连下游长寿村里那些健康长寿到诡异的老人们,同样也是如此。 整条狭窄的山路上,一具接一具棺材沉默的被抬上山,惨白的灯笼成为了送行的最后一丝亮光。 燕时洵在此之前并未见过有近年的新悬棺,也从未亲眼见过悬棺被抬上去的葬仪全过程。 更是从未想过。 但就在此时,他见到了原本认知范围外的事物。 就算当年有悬棺而葬的习俗,恐怕也不会有人会想到,棺外之人,同样已死。 “我在进入梦境之前,看到南天也被塞进棺材里。” 燕时洵面色严肃:“既然我是在棺材里醒来,那南天现在应该也在棺材里,他就在这些棺材之中。” “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师公要利用这些悬棺做什么,但是南天最好还先救出来再说。” 师公能两次从邺澧面前逃脱之事,让燕时洵心中戒备万分。 他还记得在滨海市外公路上时,在邺澧召来的十万阴兵之下,那些地府阴差是怎样惊慌逃窜最后却依旧死于阴兵剑下。 他毫不怀疑邺澧作为鬼神的力量,也因此,才更加怀疑师公。 所谓的特殊方法……到底是什么? 竟然能逃脱得了天地大道和鬼神追查。 在这样的危险之下,燕时洵不会置南天的安全以不顾。 邺澧点点头:“你准备怎么做?需要我帮忙吗。” “如果你想,可以站在这里稍等片刻,我会去解决所有事情回来。” 邺澧姿态自然的身躯前倾,靠近燕时洵,轻笑着道:“只要你呼唤我的名字……天地都会应和于你。” 燕时洵丝毫不为所动,他假笑:“离我远点,挡路了。” 邺澧从善如流,笑着从容退开半步。 但在空间有限的悬棺之上,就算邺澧退开,两人离得仍旧很近。 以他们同样结实修长的体型来说,稍一转身,都会碰到彼此的肩膀。 燕时洵微微皱了下眉,但在看到邺澧无辜得好像对此也毫无办法的眼神,他也只能在心中叹息一声,尽可能的放松下紧绷的肌肉,让自己习惯于邺澧的靠近,而将注意力真正放在四面八方数不清的死尸。 他抬起头,向上看去的目光严肃沉思。 虽然燕时洵知道邺澧提出的是最好的办法,毕竟目前并不知道南天在哪一具棺木之中,不足一尺宽的狭窄山路,也让应对那些村民和查找棺木,变得极具困难。 但是,燕时洵同样也清楚,邺澧是鬼神,而生人之事……当由生人自行解决。 他还没有将本挑在他肩上的责任扔给其他人的习惯,即便他在逐渐习惯邺澧在身边,但已经形成的行事风格依旧难改。 邺澧看出了燕时洵心中所想,也并没有勉强。 以他对心爱的驱鬼者的了解,从说出这句话之前,就已经知道对方不会接受。 不过……这也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不是吗。 燕时洵抬眸严肃注视着那些村民,思索着如何找到南天并救出。 而邺澧注视着燕时洵,狭长的眼眸间满是笑意。 时洵会慢慢习惯于他的存在,信任于他,甚至……愿意依赖于他。 就在燕时洵在想着如何救南天的时候,南天也在疯狂想念着燕时洵,带着哭腔的祈祷燕时洵不会出事,并且早一点来救他。 南天在棺材里并不好过。 阴冷,黑暗,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恐惧感,无时无刻不在步步紧逼向南天,让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错觉。 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头顶的棺材盖板,手掌下意识死死揪住自己胸口前的衣服,拼命的想要克制住自己的惊慌和绝望。 南天理智上知道,自己必须保持冷静,努力自救,拖延自己还活着的时间,等燕时洵找到自己。 他咬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唯恐棺材外有更可怕的东西存在,而自己的声音会招来祸患。 既害了他自己,也拖了燕时洵后腿。 南天只能死死拽着胸口里的织物,感受着它在自己手掌中像是个热乎乎的暖手宝,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害怕。 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独身一人,想要保持冷静,谈何容易? 南天的耳边只有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眼睛因为黑暗而失去作用,越是拼命安抚自己想要保持冷静,大脑就越像是要和他作对一样,胡思乱想。 更糟糕的是,当他听着自己砰砰剧烈的心跳声,努力告诉自己要活下去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却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我真的,还活着吗? 甚至,这些心跳声真的是真实存在,而不是我臆想出来的吗? 就像是盯着字时间久了就认不出字意,南天忽然也觉得,或许,这些心跳声也是自己的错觉呢? 或许,其实我已经死了呢? 南天想起来,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实际上是怎么出现在村子里的,他最后正常的记忆,是节目组的小木楼。 他应该睡在床上,而不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他可没有梦游的习惯。 这样想的话……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他,其实已经死了。 在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句话时,南天心脏冰冷,却也同时有种尘埃落定的安心感。 啊……原来是这样啊。 我已经死了。 怪不得。 南天想起自己曾经在因为噩梦而求问大师时,听到的一种说法。 当梦里见到已死的人时,说明是亡者回来看望生人,或者,是生人将死,亡故的长辈回来接引孩子前往阴间,免得让孩子迷了路,或是渡不了河。 南天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对啊,之前那么多年,阿婆从来没有回来看望过自己,怎么就那么巧合这一次出现了呢? 而且阿婆看起来还那么生气,让自己走。 所以,自己当时就是死了嘛,阿婆才会想让自己回到阳间。 自觉想通了一切之后,南天忽然僵住了,整个人在阴冷的棺木里像是一具死尸一般,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黑暗,原本攥紧着织物的手缓缓松开,一直以来支撑着他的那口气,忽然就松懈了下来。 一滴热泪,顺着南天的脸颊滑了下来。 在无人处,他哽咽难忍。 生死之前,即便再冷静理智之人,也不会毫无触动。 更何况南天本来就畏惧鬼怪,并非足够坚强之人。 就在南天的心神剧烈动摇之时,在黑暗之中,却有人咧开了笑容。 “生老病死,别离之痛。” 苍老的声音捻着玄妙的韵律,在南天耳边轻轻响起。 “既然你讨厌死亡,那何不寻找没有苦痛之地?” 那声音极具蛊惑性,让原本迷茫绝望的南天,忽然像是找到了可以理解他、为他指明方向的人。 他下意识的觉得,这声音的是可以被信任的。 南天迟缓的眨了下眼睛,扭过头想要向旁边看去。 他明明记得自己在棺材里,为什么会有声音…… 下一秒,南天的眼睛瞪的老大。 他看到,本来应该一片漆黑的棺木,竟然变成了一整片黄白的菊花丛。 大片大片的菊花盛开在自己身边,不远处清澈河水叮咚流淌,阳光透过树枝倾泄下来,落在他的眼皮上。 南天的眼睫颤了颤,他恍惚回想起来,当自己之前刚被阿婆推出噩梦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和这些相似的场景。 “这是……阴间吗?”南天跟着那道声音,下意识的怔愣问出口。 所以,我果然是死了吗 。 南天心中酸涩,抬起手盖在眼镜前。 不知道是想要遮蔽刺眼的阳光,还是想要逃避被他认定的事实。 原本南天还绷着的紧张警惕感,全都被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击垮,溃不成军。 在这个时候,那道苍老却温和的声音横插过来,自然而然的取代了南天的自信和戒备,成为了他新的依靠。 新的…… “神”。 “不,你不在阴间,这里没有阴差前来接应你。” 银白色的衣袍从菊花丛中滑过,带起一阵花瓣的轻柔波荡。 “你所身处的,是比阴间更加恐怖之处。你的魂魄再也无法投胎,没有下一世的可能 。却要继续被囿困于死去的身躯之中,永远被它束缚,哪怕最后腐烂成一瘫血肉。” “没有人会知道你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祭奠思念你。” 那声音微微叹息,带着无限的怜悯,像是真心实意为南天感到悲伤。 “真可怜啊。” 那道身影在阳光和微风的陪伴下缓缓行来,带着温和的气场,就像是人们常常会想象到的天神降临的场景。 南天也不例外。 他的目光从下到上的滑去,怔愣的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人。 老人儒雅温和的笑着,面容慈祥,被编起拢在脑后的银发轻柔的落在肩上,垂顺而下拖曳在地面上,气场高华柔和。 南天在看清老人的时候,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唯恐惊动仙人。 他必须要承认,即便他这些年来因为噩梦而跑遍了国内各个寺庙道观,看遍了各位声名在外的大师,甚至也被燕时洵所带来的强大安心感所折服。 但是,此时当南天看到这位老人时,心中才忽然涌出一个强烈的念头――这才是,真正的神仙啊。 师公极具欺骗性的外表,让南天即便刚刚看到他,都对他心生好感,天然的开始相信起他来。 看到南天的神色,师公满意一笑,却忽然间神色狰狞扭曲了一瞬,连呼吸都粗粝起来。 但很快,不等南天发现师公的不对劲,他又立刻收敛好神情,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如果此时有人站在师公背后,就会骇然发现,师公……根本只剩下了一张人皮! 展现在南天面前的高华如仙人风骨的形象,已经是师公拼尽全力才勉强维持住的外壳。 但是剩下的,师公却再也没有力量去维系。 就在师公身后,能看到在一张人皮下面,只剩下了一片空洞,没有血肉也没有骨骼……甚至连一点伤口或血迹也没有,像是从一开始,这里就不应该存在那些寻常人都会有的东西。 只是,原本应该完美裹身的人皮,现在却像是一张被人撕毁了的破布,大片大片的残破和漏洞让它看起来丑陋不堪,无精打采的展露着内里的空洞。 感受到自身的状态,师公恨得咬了咬牙,眼中的狠戾一闪而过。 那个该死的恶鬼入骨相……谁能想到,一个生人而已,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甚至能够伤到他。 若不是他反应及时,恐怕现在就已经真的变成一滩碎片,被永远困在梦境里了。 不过,鬼神竟然能够跨越重重阻碍,进入梦境找到他。 一想到邺澧,师公脸上流露出了退缩恐惧之意。 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一直都是他挥之不去的阴影。 那种在大道之下颤抖,濒临死亡的恐惧,让他对邺澧的敬畏深入骨髓,甚至未战先败,几欲奔逃。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从二十年前师公侥幸留下一口气之后,就一直在不停歇的思考着应对鬼神的方法,就连南溟山中,都为了防止被鬼神找到他,而布下了重重阻碍和阵法,确保他可以顺利隐身于生死之间。 就像是所有人会被抹除的记忆。 没有人会记得师公的存在,即便与他说过话,也会在下一刻遗忘。 就算是在上游的长寿村中,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实际上控制一切的,是师公。 连村长也不过是师公平日里藏身的傀儡。 借由村长的存在覆盖自己的气息,用村长的眼睛去注视一切。 这一切谨慎的源头,都是因为在二十年前将师公暴露在邺澧面前的,正是南村有罪魂魄的记忆。 没有任何魂魄中记载的善恶功过,能够逃脱得了鬼神的审判。 邺澧清晰的看到,在南村那些有罪的魂魄中,都出现了同样的形象,就是师公。 也因此,师公多年来的筹谋全盘暴露,被邺澧意识到师公的图谋,大怒之下剑指师公,将南溟山翻了个底朝天。 那一幕惊骇震撼,让师公每一刻都不敢忘却,对邺澧的恐惧和因此而产生的对大道的敬畏,深深印刻进了师公的魂魄中。 也因此,重起东山的师公,远比二十年前行事更加谨慎, 就连那些进入到长寿村里调查情况的偏南地区官方人员,或是大量的失踪人员的家属朋友,都没有任何人能够在南溟山中发现任何异常。 不,应该说,师公从一切的源头,抹除掉了异常的可能。 ――就算你看到了又能怎样呢? 你无法记住,不能向人讲述,转眼就会遗忘。 既然异常没有人知道,那就是正常。 因此,师公在南溟山中安稳度过了二十年,他的计划又一次走到了最后一步。 然而,一切竟然如之前一样重演! 这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师公想起燕时洵,被气得浑身发抖。 他本来以为那个恶鬼入骨相,是因为天地在向他求饶,所以才将助力送到他面前。 但现在看,那个燕时洵,分明就是天地引导着走到南溟山中,故意来打断他的! 既然如此,那为今之计,只有更快的……更快的完成一切! 必须在天地再一次横加阻挠之前,就完成他的计划。 否则,必会再生变故。 师公打定主意,他要赶在燕时洵还被困在梦境里没有出来、没有找到南天之前,就吞噬掉南天的魂魄,恢复之前被南阿婆压制的力量。 这有这样,才能修复他被鬼神重伤的魂魄和皮囊,有力量重新主持最后一次、也是最关键的一次祭祀。 师公这样想着,面容上却依旧带着温和慈悲的笑容,他缓缓弯下腰,向南天伸出手去,声线蛊惑。 “你想要逃离痛苦吗?从此再也不用遭受生老病死之痛,恢复生命原本应该有的幸福和平静。” 师公微笑:“我可以帮你做到这一切,所有你所畏惧之物,都会远离你的生命,你将像花朵一般绽放,却永无枯萎之时。” “只要……” 师公低垂下眉眼,面目慈悲。 可南天却不知道为什么,从他这个仰视的角度看去,竟然觉得眼前的老人有一丝恐怖的冷酷感。 就好像自己在老人眼中,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一个物件。 南天的潜意识在颤抖。 他见过燕时洵挺身而出守护在所有人身前的模样,也从此都以此作为他对驱鬼者的印象。 即便他知道燕时洵在驱鬼者中已经算是顶级的实力,以燕时洵作为评价标准去衡量其他驱鬼者并不公平。 但是,他依旧克制不住去这么做,将每一个遇到的驱鬼者与燕时洵做对比。 而此时眼前的老人,虽然像是仙人一般,将他从棺材里救出去的事实也令人叹服,但刚刚那一闪而过的冷酷,依旧让南天感到恐惧。 虽然燕时洵并不是常人认知里好脾气的人,他暴躁,冷酷,甚至有时候理智得不近人情。 但是同时,燕时洵也守护生命,从不放弃一丝一毫的可能。 燕时洵可以横眉冷对敌人,却也可以俯下身,温柔的种下一颗种子,扶起跌入深渊的冤魂。 南天从来没在燕时洵身上,感受到过像此时的畏惧。 这让他原本毫不犹豫伸向老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师公看出了南天的迟疑,却再也不耐烦,他弯下腰,有力的手掌抓向南天。 菊花丛猛然破碎成万千片花瓣,被狂风吹卷上天又纷纷扬扬落下,将整片天地日月遮蔽。 也将一切景色落幕。 …… 在决定了先要去寻找南天之后,燕时洵就将目光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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