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补上了一段话。 [我忘了。我忘了我到底忘了什么,我好像是想要记下来,或是告诉同伴们什么,不过同伴们一个个消失不见,我也忘了他们到哪里去了。村民告诉我,他们都受不了山中苦寒,所以走了。可是,我为什么没有印象?] [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如果我现在还能确定什么,那就一定是这句话。 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可我想不起来那是什么。] 赵真在看到最后一段话时,像是一盆凉水兜头泼了下来,将他浇得透心凉。 他忽然想起来,他好像……也忘记了很多东西。 第199章 晋江 在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可能也像是笔记本的主人那样,同样变得有异常的时候,赵真只觉得自己的胸膛里都仿佛有寒风呼啸穿过,吹得他整个人都冷到发僵。 他勉强将自己从狂浪惊骇的思绪中拽了回来,定了定神,就像是疯了一样立刻往回翻笔记本,越过每一页正常的叙述,只去看那些笔迹凌乱而力透纸背的记叙。 赵真意识到,如果真的如笔记本的主人所自述的,他遗忘了所有不对劲的记忆,那么那些话说到一半就被翻页的记叙,才是那个人真正想要记下来的东西。 这也就意味着,他能够从那些疯狂凌乱的记叙中,拼凑出那个人忘记的到底是什么! 就着手电筒冷白刺眼的光,赵真用冻得僵硬的手指一页页翻过去,小声自言自语的重复着那些残缺不全的语句。 记述的人当时应该思维已经混乱,记下来的东西也颠三倒四,让赵真颇废了一些功夫,才辨认出那些乱成一团的线条到底是什么字,捋顺了隐藏在那些凌乱字句下的真相。 徒步队进入了长寿村前两天,一切都还是正常的,他们在这个世外桃源一样的村子悠闲的享受着阳光,清风,还有漂亮的山水。 但是某一天,一位队员在打水时,竟然看到了沉在河底的尸体。 ――那正是队里的其他队员! 尸体的眼睛大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眼睛赤红不似正常人,直直的看向河水外面的世界,像是压抑着满心的怨恨。 队员被吓得大叫,踉跄跑回小木楼,找到了笔记本的主人,也就是当时徒步队的队长,想要说这件事。 但是话才说到一半,队员就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他站在队长面前,满脸迷茫。 队长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当回事,只是在例行的记录时,想要把这件事记录下来。 但是却只写了几句话,就再也没有后续。 ――队长也忘记了这件事。 然后,他们就像是根本意识不到队里缺了一个人一样,继续悠闲的生活。 可是,队长发现,自己的房间里经常会被水淋湿。 他觉得奇怪,于是某一天早上,他没有离开,而是躲进了衣柜里,想要看看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结果他就看到,一位早已经被他遗忘的队员,竟然推开了门,带着浑身的尸臭,四肢僵硬的走进了房间。 水从尸体身上滴落下来,沾湿了房间里的家具和布料,而那队员已经开始浮肿,腐肉和松垮的皮肤一起坠在身上,要落不落,随着他的行走而摇晃。 队长在看到队员的脸时,终于想起了这个人。 对啊!他是我的朋友,我队里的人,为什么他消失了这么久我却没有发现?为什么他现在是这副模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队长胆战心惊,又是关切又是害怕。 结果就是这一着急,他在衣柜里弄出了声响。 腐烂的尸体听到了声音,慢慢转回头,看向衣柜,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队长差点被尸体的腐臭味熏昏过去,距离近到他能够清晰的看到昔日朋友身上被泡得浮肿的肉块,而他的心跳也已经提到了最高。 但接下来的事情,队长忘记了,也没有在笔记本上写明。 不过,虽然队长忘记了这件事,但大脑却帮他记住了当时的恐惧。 因此,他开始用审视的目光看待长寿村。 也因此,他发现了很多奇怪之处。 比如,村里没有年轻人和孩子,一个都没有。 虽然村里的老人说,年轻的孩子们都出去打工了所以才不在村里,可是队长在村里呆了许久,却根本没有在村里发现过任何年轻人的用品,也没有相对应的小木楼和房间。 比如,村里的菊花仿佛无时不刻不在盛开。 队长在进山的时候,在民宿遇到了其他要出山打点好事情然后回来隐居的人,他们都说村里的菊花开了两三个月,而队长又在村里待了几个月,却从来没有见过菊花枯萎。 仿佛一年四季,菊花常开不败。 比如,村里虽然家家户户有水井,却早已经荒废不用,而是饮用河水。 河水每逢有阳光的时候,就会清澈见底,甘甜清冽得没有一丝杂质。可一旦到了太阳落山之后,河水就会变成血水。 队长也曾问过村民这是怎么回事,村民却给了他一个奇怪的答案“反正你也记不住,就当是上游死了动物吧”。 …… 种种奇诡之处,开始让队长感到害怕了。 他想要离开村子,却没有想到,每每当他刚提起这个念头,转眼就会遗忘。 队长在笔记本上划下了正字,每一次当他还能记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就在本子上划下一道,最后,积攒了上百次。 而队长也终于想起来,他之前忘记的是什么。 ――他忘记了村子里的异常,更忘记了自己在忘记这件事。 无论队长如何拼命的想要记住,但那些记忆都转瞬即逝,连让他完整书写下来的机会都没有。 即便队长试图想要将这些事情记录在笔记本上,但他永远无法记下来一件事,总是写了几个字,就会忘记自己本来在想的是什么。 到最后,队长被自己记忆缺失的无力感,和村里越发显现的异常,逼得精神几乎崩溃。 人在绝境之中,依旧可以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力找寻生机。 但,如果意志力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呢? 如果连你的大脑都背叛了你,你的眼睛看不到本来应该看到的东西,你的耳朵听不到最真实的声音,就连可以作为证据的记忆也全部缺失。 当你想要做些什么,环顾四周,却只剩下茫然。 那―― 你要如何走出绝境? 你唯一能依靠的你自己,都背叛了你…… 笔记越是向后,字迹就越是潦草和混乱,连思维都逐渐变得浑噩,措辞越发疯狂。 如果不是笔记最前面的几页表明了主人的身份,赵真几乎要以为,自己在看的是一个精神病人的笔记本。 赵真每翻过一页,都会觉得触目惊心。 很多事情并没有被笔记本的主人成功记录下来,而是赵真在结合了前后几页的记叙之后,还有页面上残留的一些笔尖划过的笔画,最后艰难推断出来的。 赵真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笔记本的主人即便记录了这些,但他从来没有想起来过,自己曾经将脑海中的东西记录下来。 就像是因为笔记里那些绝望的字字句句,会让队长产生不快乐的情绪,于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将这些记忆尽数抹除,从根源上防止了队长不快乐的可能。 也正因为队长的遗忘,所以他才会在想起来自己要写笔记时,从容的翻开下一页,以一副岁月无恙的模样,从容写下那些对长寿村的称赞。 可是,翻开到下一页,队长的挣扎却还在继续。 就像是课上困到无法再管控大脑的学生,却依旧想要努力睁开眼睛,跟着老师记录下知识点。 但是,大脑和神智已经无法支撑他做出这样的举动,便只能依靠着最后一个执念,强撑着写下一团凌乱的笔画。 字与字想重叠,句子之间失去逻辑,叙述变得艰难,大脑背叛了意志。 赵真光是看着那些笔画和一团团笔尖洇开的墨迹,都仿佛能置身处地的感受到队长的绝望和无助。 当他最后翻遍了整本笔记后,愣愣的坐在沙发上,一时没能缓过来神来。 当年队长的情绪,仿佛穿越过时光,狠狠攥住了赵真的心脏,让他也跟着一同体会到了那样无力的绝望。 要……要把笔记给燕哥看,长寿村,长寿村有问题啊! 不能留。 赵真的脑海,被这个念头彻底占据。 他站起身时,差点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还是手掌扶住了旁边的柜子,才免去了摔倒在地的结果。 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失去参照物的黑暗中难以计时,赵真已经坐得连腿都是麻的。 他扶着柜子颤巍巍的站直了软麻的腿脚,目光不经意扫过柜子的时候,忽然联想起笔记本里记录的事情。 队长的记录到他躲进柜子,即将要被发现的时候,就戛然而止。 赵真无法推断出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现在,当赵真看着柜子的时候,后知后觉的想起,既然他是在这个房间里找到的笔记本,那就说明当年那位队长,也是这个房间。 ……而队长藏身以逃避腐尸队员的地方,就是这个柜子。 赵真扶着柜子的手,顿时僵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祟,他忽然觉得,有股阴冷的气息,从自己手掌下的柜门后面传来。 赵真吞了吞口水,死死的盯着衣柜半天,终于有勇气伸出手,去打开衣柜门查看个究竟。 平日里娱乐圈提起赵真,都会觉得他不仅是个敬业的演员,还是个有担当有勇气的男人,很多导演说起赵真的吃苦精神,都要忍不住竖起个大拇指。 但是此时,赵真却觉得自己连心脏都在剧烈颤抖,血管里的血液疯狂流动,心跳声如擂鼓响彻耳边。 短短几十厘米的距离,对赵真而言,却漫长如已经经过了数年。 他伸出去的手指颤抖着抓住了柜门的把手,尝试了几次却都想要就这么退缩。 赵真一咬牙,终于猛地用力将柜门迅速拉开。 “吱嘎!” 因为潮湿的天气而造就生了锈的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手电筒的光照亮了柜子里的景象。 早就落满了灰尘的衣柜里,一滩水迹落下来,顺着打开的柜门缺口流淌了下来,轻微的“滴答”声回响在黑暗死寂的空间。 赵真颤抖着慢慢抬起头,目光沿着水迹,从下到上的看去。 然后,他就与一张狰狞浮肿的脸相对视。 那尸体身上还残留着荧光色的布料,看起来像是登山装备的一种。 但是因为泡发而肿胀的尸身,早已经将衣服撑裂了来开,腐肉像是被切开的鱼肉,一片片挂在死尸的身上,要落不落。 而惨白的皮肤早就已经从血肉上剥离了下来,在手电筒下几乎透明,甚至能够看到皮肤下面腐烂的肉块和青黑色的筋条。 ――衣柜里竟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藏着一具死状可怖的尸体。 细细密密的凉意沿着赵真的脊背,向上攀升。 他不由得想,工作人员在房间里睡觉的时候,整理物品的时候,干活的时候,是否这具尸体都在透过衣柜的门,在无声的用已经涣散浑浊的眼珠,盯着房间里的人? 即便工作人员察觉不对劲回身看去,也无法发现异常,只能嘀咕一声就疑惑的摸了摸头,重新转身干活。 而在赵真他进入房间后,无论是他搬动昏迷的工作人员,还是全神贯注的看着笔记时,这尸体……都在用毫无温度的空洞眼珠,在暗处注视着他。 在反应过来这件事之后,赵真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下意识松开扶着柜门的手,踉跄后退,想要拉开与衣柜里尸体的距离。 毕竟笔记里写着,那个队员是在死亡之后自行走进了房间。 这也就意味着,他面前的这具尸体…… 也可能会,诈尸! 就在赵真产生了这样的想法的下一刻,那具佝偻着腰背被硬塞在狭小衣柜中的尸体,竟然缓缓抬起了头,用高度腐败的脸正对向赵真。 它被塞进衣柜里的姿势很是奇怪,已经突破了正常人骨骼能够弯曲的极限。 就好像这是一团完全没有了骨头的软肉一样。 而现在,它正一点一点的将自己从衣柜里挪出来,迟缓但是坚定的朝向赵真的方向走去, 赵真感觉连自己的小腿肚都在发抖,他立刻转身,想要往房间外跑。 但他的目光却瞥到了昏迷不醒的工作人员们,原本奔跑的姿势立刻僵住了。 他走了,那谁来保护这几个人? 他还能跑还有自己的意识,但这几个人,可是完全失去了自保能力,甚至可能他前脚刚离开,后脚这几个人就会死在那尸体手中。 赵真一咬牙,就重新转身,想要冲过去将那几个人搬走。 但就在这时,被赵真绑在椅子上的工作人员,却幽幽转醒。 一双赤红色的眼珠,在手电筒的光亮下反射着诡异的光。 赵真瞳孔紧缩。 …… 白霜在回到房间之后就锁了门。 原本她是和几个女工作人员一间房的,但是断电的时候,几个工作人员都正好不在房间里,而是要么在一楼,要么在其他地方,都在忙着手上的工作。 所以,白霜就一个人被留在了房间里。 她坐在床上却肌肉紧绷,半点不敢放松,眼神频频的往房门处看去,忐忑不安的等待着。 等燕时洵回来保护他们,或是,等待危险最终的来临。 白霜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站在一把悬在半空的剑下面。 她不知道那把剑什么时候会掉下来带来死亡,也不知道那把剑会不会掉下来。 等待死亡的过程,比死亡更加煎熬。 但等着等着,一股困意向白霜袭来。 似乎是因为寒冷和紧张耗费了她大量的精力和体力,而黑暗中没有变化的场景,感知不到流速的时间,都在麻痹着白霜的神经,让她逐渐失去了专注力,因为黑暗的环境而生理性的变得困倦。 她的身体本能在告诉她,天已经黑了,到了要睡觉的时间了。 不行。 白霜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还不能睡,她要等着,等着……等着什么来着? 白霜的眼中划过一丝迷茫。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但只是困意侵袭的那一下,她忽然就记不起来自己到底要等什么了。 甚至当她努力回溯之前的事情,也觉得大脑浑噩空白,根本无法回想起之前的记忆。 就像是大脑先她一步睡了过去。 白霜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但是身体却在本能的想要追寻温暖和床铺,床铺此时在她看来,忽然变得极具吸引力。 挣扎了片刻后,大脑几乎凝固住无法运转的白霜,最终还是抵不过对温暖和睡眠的渴望,将自己裹进被子里。 在落进不算柔软的床铺间时,白霜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疲惫了一天的肌肉终于能够得到放松。 翻山跨河带来的身体上的疲惫,还有一直紧绷着神经带来的心理性疲惫的双重作用下,原本想着只稍稍睡五分钟的白霜,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她面色安详,眉眼舒展,像是在疲惫后的睡眠,就是世界上最顶级的幸福。 但就在白霜睡过去的几分钟之后,床板下面,传来了?O?O?@?@的声音。 像是皮肉从身躯上脱离,半坠着一摇一晃,在爬行的时候,拍击着地面,发出细微的声音。 床板也被从下面不规律的撞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床下面隐匿。 但是睡得正香的白霜已经失去了对身边事物的感知,依旧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沉沉睡着。 微弱的光亮下,一只肿胀惨白的手掌,突然从床底下伸出来。 那东西扣住床板,一点一点笨拙迟缓的将自己“肥胖”的身躯,从床底下拉出来。 然后它就站在床边,低着头,用赤红的眼珠注视着睡得正香的白霜。 腐臭的味道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带着水汽的潮湿闷臭的味道。 白霜皱了皱眉,在睡梦中忽然有种被怪物盯上了的不安感,扭了扭身体。 原本一片黑甜的梦乡中,忽然闯进来了一具尸体,那东西浑身腐烂,甚至还有蛆虫在裸露的血肉里翻滚,面目全非的脸辨认不出原本的长相。 正沉浸在幸福和安心的舒适感的白霜只觉得心脏怦怦跳,她想要转身拔腿就跑,但是睡梦中,她的双腿却完全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东西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白霜急得几乎想要哭出来,她拼命的告诉自己,这是梦这绝对是梦!只要醒来就不用再面对了。 快醒过来,醒过来!! 白霜猛然睁开了眼睛,惊魂未定的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即便房间里温度不高,但额前依旧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来。 好半天,白霜才从刚刚的惊吓里回神。 她苦笑一声,觉得自己怕不是睡觉前胡思乱想,才会做梦梦到那么恐怖的怪物。 这么想着,白霜漫不经心的抬起头,目光没有目的的四处看着。 房间里没有光亮,一切都被黑暗吞没,分不出什么是什么。 但在看到自己身边的黑暗时,白霜的目光忽然顿了顿。 她怎么觉得……自己旁边这片黑暗,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其他地方的黑暗都是平坦的,没有起伏的。 却唯独自己身边这一小块地方,却好像是有了起伏感一样。 如果再仔细看看…… 白霜原本眯着眼凑近了想要看清楚的动作,猛然顿住。 好像是个人形! 她心中一惊,原本的迷蒙睡意也荡然无存,后背冷汗津津。 像是卡顿的机器人一样,白霜一点一点的抬起头,又是害怕又是想要得个痛快,想要看清自己旁边的到底是个什么。 然而,白霜却对上了一双赤红色的眼珠。 “啪嗒!” 一块腐肉从上面掉了下来。 正好砸在了白霜的手掌上。 黏腻阴冷的触感立刻从手掌上,一路传到了白霜的大脑中。 她整个人都仿佛僵硬成了一块石头。 白霜动了动嘴巴,却连舌头都僵直了一样,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本能的惊叫声都被卡在了喉咙中,卡得她喉咙生疼,一下子连眼泪都从眼角浸了出来。 而那腐尸,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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