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也全都吹了。 他们虽然嘴里说着李钦远不如沈柏,但这也只是私下埋汰几句的混账话,明面上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的。 李钦远手里握着一盏茶,也没跟他们算旧账,只问,“讨论得怎么样了?” 刚离开京城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有些沉稳的少年郎,可如今,他坐在这,没有一个人会真的把他当一个少年看,他就坐在椅子上,纵然不说不做,也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根本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放肆。 徐雍低声答道:“之前帮我们做织云锦的绣坊已经在加工了,但现在距离交货的日子就半个多月,就算赶工,最多也只能拿出一百多匹。” 李钦远颌首,又问:“其他商号呢?” “其他商号……”徐雍突然面露难色,等接到李钦远投过来的目光,立马又低下头,回道:“其他商号都不肯卖给我们。” 丛誉脾气急,忍不住,低声骂道:“那群混账东西,就是不想让我们做成这笔生意!” 好不容易才把德丰打压得起不来,那些新起来的商号自然不希望这个江南的老字号又起来,只要他们这次生意没成,坏了名声,以后谁还会找他们做生意? 对于这个结果,李钦远似乎早就猜到了,脸上的神情始终保持平静。 闻言也只是淡淡道:“临安没有,就去周边城市买,只要质量好,不拘什么价钱,先都买来。” 徐雍和丛誉一向是服他的,听到这话,就连半句反驳都没有,立刻应了是,可其他管事却听得皱了眉,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江姓管事忍不住开了口,“东家,织云锦价格本来就不便宜,你现在突然要去搜罗一通,那些商家又不是傻的,必定是要抬高价钱的。” “咱们已经损失了一批货物,难不成还要亏本不成?” 李钦远不紧不慢地问他,“那你觉得应该如何?” 江管事抿了抿唇,“我看咱们还不如和绍兴那边说清楚,这笔生意不做了。” “哦?” 李钦远放下手中茶盏,目光扫过其余人,“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其余人虽然不说话,但显然也是这样想的。 李钦远放下手中茶盏,双手交叉叠放在小腹上,沉静的目光在灯火的照映下熠熠生辉,他这张脸是当真俊美,纵然不眠不休劳累几天,也不损一丝风华,“所以你们觉得钱比名声重要?” 众人不答。 “当初沈家从一家小作坊做起,一路在江南称霸,靠得便是信誉,所以即使是一样的货物,大家最先想到的还是德丰。” 李钦远的声音在这夜里显得是那样的沉寂,他薄唇微抿,冷矜的目光不看众人,“这些年,德丰生意越来越差,不是因为我们的货比别人差,是因为做生意的人一味只知道认钱了。” “钱可以亏,但名声不能不要。” 不顾那些人难看的脸色,李钦远继续说,“德丰好不容易才能起来,不能败在这几千两银子上。” “现在……”李钦远扫向众人,身上的气势骤然放开,“你们还有问题吗?” 他身上强大的气场铺天盖地的渗透在屋子里,江管事首当其冲,脸色发白,哪里还敢说什么,瘫坐回椅子上,不敢吱声,室内又恢复成原本的静默,李钦远便直截了当的发了话,“既然没问题了,就去做事。” “与其在这互相指责抱怨,不如先把手头上的事做好。” 他没有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对这些人而言,没有实际的成效,绝对填不饱他们的胃口,如今空口白话,倒不如等以后做出成绩再说。 徐雍和丛誉率先应是,拿着东西走了出去。 其余管事也跟着离开。 很快,这屋子便只剩下了李钦远一个人。 屋子里的灯火经了一晚上已经有些晦暗了,又没人去挑灯芯,就显得整个屋子都变得有些昏暗起来,没了其余人,李钦远的脸色就不似先前那样一直紧绷着了,自从出事后,他没有停下,又是联系绣坊,又是拜访其他商号,不眠不休了好几日。 他其实已经很累了。 但他不能倒下,也不能让别人窥探出他的想法。 倘若他都支撑不下去,那他底下的那些人更撑不了,这是他十七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失利,说不沮丧是假的,可他不能后退,更不能就这样认输。 他垂下眼帘,腰上那只松花香囊在烛光下发出熠熠之光,他就这样一寸一寸,极为珍惜的抚着。 他答应过她的。 他要堂堂正正的娶她回家。 第117章 夜里。 定国公府的正院。 顾无忌看着跪在跟前的顾无忧,脸色十分难看,手里那盏好茶再喝不下去,薄唇紧抿,盯着顾无忧,没说话。 身边常山还在劝,“这地凉得很,您身体弱,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顾无忧抬眼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顾无忌,抿了抿唇,还是摇了摇头。 常山见此还要再劝,顾无忌却开口了,声音凛冽,隐藏着雷霆万钧,“你们之前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那小子要是因为这件事起不来,他就没资格娶你,我顾无忌的女儿绝对不能嫁给这样的废物!” 到底是舍不得冲自己的女儿发这样的火。 他喝了一口茶,把心里的火气压了压,然后看着人继续说道,声音较起先前缓和了一些,“你和你三哥做得那些事,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临安,你不能去。” 说起这个,又皱了眉。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独自一人跑到临安像什么样子?” 他也不是真的那么死板。 自打从顾容口中知晓李钦远这几个月的作为,他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满意的,私下也一直让人打探着,今天刚下朝的时候,常山就把这事和他说了,自然也包括蛮蛮做得那些事……他也没说什么,由着她去。 可他的容忍绝不包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跑去临安。 且不说李钦远和他的赌约还未完成,就说德丰现在的状况,半死不活的样子,李钦远自己都分身乏术,蛮蛮一个人跑到那,每天和那些人混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顾无忧知道爹爹不可能同意。 就连刚才三哥听到那番话,也二话不说阻拦了她。 可她还是想试试。 让她待在京城,什么事都不做,什么事都不管,她会急疯的。 其实……她现在就已经很着急了,刚才从三哥那边出来,就小跑着来到了爹爹这,但她还是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和爹爹说话,这个时候,她越不能着急,尤其不能哭。 要不然爹爹更加不可能答应她了。 “爹爹,”顾无忧抬头看着他,语气坚定,“我要去。” 顾无忌没想到自己好言好语说了这么多,得到的还是这样的回答,他脸一沉,刚要说话,就听到顾无忧继续说道:“外祖母和我说,当年外祖父不同意把母亲嫁给您,您在王家跪了一晚上,是母亲后来陪着您,他们才同意的。” 见他神色微顿,似乎是在想那桩往事。 顾无忧也没起来,膝行着到了人的跟前,细白的小手抓着他身上的绯色官袍,仰头望着他,“爹爹,母亲喜欢您,所以她不顾自己柔弱的身体也要在雨中和您同跪。” “我也喜欢他。” “这样的时候,我想陪在他身边,即使我什么都做不了,可我就是想陪着他。” 她嗓音温柔,语气却执拗果断。 常山早在父女俩说起旧事的时候就退了出去,此刻,这偌大的屋子只剩下父女两人,顾无忌垂下眼帘看着顾无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个月的礼佛让少女整个人都变得沉静了许多。 这张从前和成黛只有几分相似的面貌,如今竟好似能够重叠起来。 烛光摇晃。 他眼前好像又出现了那一年的景象。 磅礴的大雨,他跪在王家门前,廊下的灯笼都被风雨吹灭了,他脸上全是雨水,脊背却跪得挺直,就在这时,有人撑着伞到了他的身边,那个穿着白衣的女子把手中的伞撑在他的头顶,轻叹一声后,手上柔软的帕子一点点擦拭过他的脸颊。 看到她出现。 他又是高兴,又是焦急,握着她的手,让她走,生怕风雨坏了她的身体。 可她却只是满目温柔的望着他,什么话也不说,握着他的手陪着他一起跪在那个风雨不停的夜里。 回忆渐渐消散。 眼前出现的是他们的女儿。 她也是那么固执,那么执拗,不哭不闹,却让他毫无办法。 顾无忌喉间一哽,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抬起宽厚的掌心覆在她的头顶,哑着嗓音,问她,“你就非去不可?” 顾无忧毫不犹豫地点头。 顾无忌沉默地看了她良久,须臾之后,他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你先回去吧。” 并没有给人一个答复。 顾无忧虽然心中焦急,但也知晓这个时候说得越多,反而越惹爹爹不快,她轻轻应了一声,又起身朝人敛衽一礼才离开。 等她走后。 顾无忌一个人静坐许久,才朝外喊道:“常山。”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头推开。 常山走了进来,低声问,“您有什么吩咐。” 顾无忌淡声吩咐道:“明日你亲自护送小姐去别庄养病。” 常山一愣,抬头看着顾无忌,见他望着半开轩窗外头的兰花,半响才反应过来,低低应了一声“是”。 ……翌日。 定国公府一大早就开了门。 常山亲自领着一队精兵,护送“顾无忧”往东郊的别庄养病,一路上并未遮人耳目。 这病来得稀奇,至少定国公府的下人们都十分奇怪,为什么昨儿个还活蹦乱跳的五小姐今日突然就病了,还得送去别庄养病,可主人家的事,他们哪里敢多言,顶多是心下腹诽几句。 而此时的摘星楼。 那个本应该在马车里的顾无忧却好端端地坐在软榻上。 顾瑜和顾九非今天也没去上学,就在屋子里陪着她,相比顾九非的沉默,顾瑜的话就多了,她一脸不高兴地看着顾无忧,又气又急,“你知道临安是个什么情况,就这样过去? 要是路上出什么事可怎么办?” 顾无忧柔声宽慰道:“我坐得是三哥准备的船,他吩咐徐管事亲自运送货物去临安,还派了不少护卫保护我,不会有事的。” “你……”顾瑜张口,又辩不过她,只能气呼呼地说道:“我就没见过你这样死心眼的,不就一桩生意,没了就没了,大不了以后再做就是,再不然,你让人把东西运过去就是,干嘛非要走这一趟?” 顾无忧笑笑,却不说话。 她知道阿瑜他们不理解,她也知道自己过去做不了什么,可她想陪着他,无论他是好是坏,她都想陪在她身边。 顾瑜劝不住她,便去拉顾九非,“九弟,你来劝劝她。” 顾九非被推到了前面,他就站在顾无忧跟前,少年身形如竹,此时垂着眼帘看着顾无忧,却没有出口相劝,只是问她,“你非去不可?” 见人点了头,便也只是一句,“那就去吧。” “你……”顾瑜在一旁瞪大眼睛,“我是让你劝他,你,你们……”她看看顾无忧,又看看顾九非,气得起来又坐下,最后还是忍不住摔了帘子出去。 顾无忧似乎也没想到顾九非会说这样的话,她在一怔之后,那双眼睛又慢慢沾了笑意,弯弯的跟挂了两个新月,她拉着顾九非坐在自己身边,发觉少年局促的身形,柔声笑道:“爹爹身体不好,这次估计又被我气到了,回头你记得多看着他一些。” “昨儿夜里我听他喉咙有些哑,我让厨房准备了秋梨膏,回头他下朝回来,你记得让人送过去。” “嗯。” “祖母年纪也大了,她虽然明面不说,但私下也没少为我的事操持。” 顾无忧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也弱了一些,“我不孝,由得家里长辈为我的事头疼,没脸去见她,回头你帮我把那卷经书送过去。” 顾九非看她一眼,仍是没说什么。 十五好似也察觉出什么,最喜欢的坚果也不吃了,就一直窝在顾无忧的身旁,紧紧贴着她……顾无忧看它一眼,心下生怜,动作轻柔地抚了抚它的头。 话却是和顾九非说的,“我这次没法带它走。” “白露红霜去了别庄,其他丫鬟怕是降不住它,好在它还算听你的话。” 顾无忧抬头看着顾九非说,“等我走后,就劳你多顾着一些。” “知道。” 屋子里又沉默了片刻。 顾九非看着顾无忧,很想张口问一句,你就没有别的话再说? 所有人你都想到了,为什么……心下念头刚刚浮起,他突然就被人抱住了,顾无忧温柔的手覆在他的后背,轻轻拍着。 “你要好好的。” “平时读书也别太辛苦了,我听你身边的小厮说,你每天子时才睡。” 就像是干涸的泥坑里突然被人灌进了一汪清泉,顾九非刚才还紧紧抿着的唇终于松开了,他似乎还是有些拘束的,手抬起又放下,最终不大习惯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哑着声音说,“你也要好好的,我们……在家等你。” 顾无忧红了眼眶,轻轻嗯了一声。 帘子被人打起,顾瑜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进来,看到姐弟俩,抿着唇,撇过头,不高兴的说,“三哥说了,要走了。” “好。” 顾无忧点点头,站了起来。 走到顾瑜身边的时候,她也轻轻抱住了人,顾瑜身形一僵,没挣开,干巴巴的问道:“你干嘛?” “阿瑜,别生我的气,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谁管你?” 顾瑜张口就驳了过去,最后还是嘴硬心软地回抱住人,叹道:“到了那记得给我写信,有事就说,别瞒着。” 顾无忧笑着应道:“好。” “李钦远那个小子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顾瑜还是很不高兴,但也没再说什么,拉着人的手,替人把帷帽戴好,“走吧,我送你出去。” 顾无忧点点头,没阻拦。 几人往外头走去,快走到府外的时候,顾无忧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她自知不孝,对不起爹爹,也对不起祖母……可爹爹祖母身边总归还有人陪着,大将军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 她闭了闭眼,等睁开眼的时候,义无反顾往外走去。 ……正院。 顾老夫人端坐在罗汉床上,看着谢嬷嬷送进来的佛经,手里佛珠不断,声音平淡:“走了?” “走了。” 谢嬷嬷轻声答道:“七小姐和九少爷亲自送人上的船,回来后,九少爷便把这卷佛经送了过来,说五小姐没脸来见您,让您别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 顾老夫人语气平平,“我要为了这些事生气,早二十多年前就要被她老子气死了。” 说完又摇摇头,把佛珠套到手腕上,朝人伸出手,“给我吧。” 谢嬷嬷连忙递了过去。 顾老夫人接过后,低头翻了几页,上头字迹娟秀又不似寻常女儿柔弱无依,叹一声,“这条路既是她选的,由着她去,日后好坏总归也只能由她尝了。” 又问,“阿迢呢?” 谢嬷嬷声音又低了一些,“昨儿夜里又咳了,今天派了大夫过去看了,服完药歇下了。” 顾老夫人拧了眉,声音带了些急切,“怎么不早些与我说?” 见她面露难色也知晓是顾迢瞒着不肯说,她又叹了一声,手握着那卷佛经,半响才开口:“沈家那个孩子要回来了吧?” 谢嬷嬷看她一眼又低下头,抿着唇,轻声说:“几日前来了几个小厮,开了沈家的大门,洒扫洗尘,估摸着……没几日,就要到了。” 本以为她还有话要问,但等了许久却只是等到一声叹息。 ……十天后。 顾无忧一行人到了临安码头。 徐管事看着立在甲板上披着豆青色披风的少女,恭声道:“小姐,该下船了。” “嗯。” 顾无忧点头,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徐管事听她嗓音,担忧道:“您没事吧?” 顾无忧摇摇头,很轻的吐出两字,“没事。” 怕人担心,不等人说,又道:“走吧。” 转身的时候,她露出一张面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这十天的水路可把顾无忧折腾坏了。 她从前出行不是骑马就是坐马车,这船还是头一次坐,头一天就受不住了,吐了个昏天暗地,吓得徐管事当场就想把船往回赶,最后还是被她拦住了,这船才能如期抵达临安。 可船是到了。 她的身形较起十天前却瘦了一大截。 船上的伙食自然比不得家里,她又晕船,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本来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现在已经露出了尖尖的下巴,倒是衬得那双杏儿眼越发水灵。 徐管事跟在她身后,忍不住叹道:“要是让国公爷和三少爷瞧见,肯定该心疼了。” 顾无忧回头,柔声说,“你可别和他们说,省得他们担心。” “您……”徐管事张口想劝她,可想到这一路她的果断,又吞了回去,只能小心服侍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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