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闪失,那就不好了。” 程姝被这些弯弯道道弄得有些晕乎:“我还是不太懂。” 程娇道:“不懂就对了,方才有位姐姐教了我一句话,有时候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便是错,这人啊,有时候糊涂一些也好。” “行了,你也走了,我也有些累了,就不招待你了,你家清微不是在祖母那里吗,赶紧找你闺女去。” 程姝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但又想不起来要说什么,最后只是点点头,带着人离开了。 四闲苑再次安静了下来,程娇走到了廊下坐在美人靠上,懒洋洋地靠着柱子,闭着眼睛闻着院中的桂花香,轻轻慢慢地摇着扇子。 秋风凉凉习习,桂花香盈满院落的每一个角落。 “今年的桂花开了,可惜今年是不能摘下来晾晒了。” 住在四闲苑的每一年,她都会摘一些桂花,晾晒好了做一些泡茶的桂花干或是桂花糕,可惜今年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 “这院子,将来也不知道会便宜了谁人,大约是大兄或是程小四家的闺女吧。”想到这里,她笑了笑,“也不算便宜,只能说是前人栽树后人摘花。” 铃铛却道:“娘子想多了,便是娘子出嫁了,这院落定然还是会给娘子留着的,待您得了空闲回来小住两日,便是世子与四郎君有了女儿,这不是还有许多空着的院子吗?” “您忘了被拆掉的闹蛾轩和香珍苑,如今世子已经让人重新建院落了,到时候就是新的院落了,不说您和三娘子住的地方,便是四娘子五娘子住的院落,应该也会留很长时间。” “这倒是。”程娇点头赞同这话。 程谦和程让都没有纳妾的想法,如此,两人都只有妻子,能生得了几个闺女,这院落估计是用不上了。 “哎呀,希望我还是有侄女的,软乎乎的小娘子,多可爱啊,不不不,还是希望我有女,如此就不用羡慕旁人了。” 正在这会儿,旺财不知道从哪儿蹿了出来,在她脚边挨挨蹭蹭,打断了她的美好幻想。 她笑了笑,弯腰将旺财抱了起来,拉着它的前爪爪让它学站立。 “旺财旺财,你是不是嫉妒了啊,我要是有了闺女,最疼的就不是你了,哈哈哈!!!” 旺财扬起狗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了愚蠢无辜的面容。 程娇摸了摸狗头,铃铛赶紧上前来抱住,有些头疼道:“娘子,明日真的把旺财放在陪嫁里带过去?” 原本今日就要将旺财送到景阳侯的,但一早上这狗就没影了,不知道它趴在哪个角落里呆着,找也找不到,去往景阳侯府铺床的人等着出发,便只好将它留下来。 “要不,婢子将它先送到纪娘子那里,等娘子回门了,咱们再把它带走?” “不必。”程娇摇头,“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带着就带着了,到时候你们就像是给嫁妆箱笼系红绸一样,给它也系上,也让它风光一回。” 说到这里,程娇哈哈大笑:“如此一来,它应该是最风光的狗了。” 毕竟谁家陪嫁里有一只狗的,够世人议论一番了,到时候,它也应该出名了。 程娇拿着扇子点了点狗头:“旺财,明日记得要多叫几声知道不,事关你家主子我这一生幸福,一定要足够旺才是。” 她的日子一定要旺旺旺才行。 第657章 想做我姐夫,哪能那么容易! 旺财似懂非懂地看着她,试探性地‘旺’叫了两声。 程娇顿时眉开眼笑,赞道:“对对,就是这样,到时候多叫几声,要有中气一点。” 旁人成亲都是瑞兽送福,她这小狗一路‘旺旺旺’,确实也够奇特的。 铃镜见她这样说,顿时急了:“哎呀主子,您可千万别教它这个!” “迎亲是多庄严的事情,要是它叫一路,日后旁人议论起您和姑爷的亲事,那就不是办得多风光多气派了,而是有一只狗叫了一路,这...这多不好啊!” 程娇闻言想到那种场面,顿时脸色也有些微妙。 “你说的不错,是不该让它叫的,那一日最风光的是我,世人应该赞我嫁得多好的郎君,婚事办得有多风光,嫁妆有多丰厚,嫁衣钗冠有多华美,而不是只记得有一只狗一直在叫。” 怎地能抢她的风头了,那不行! 程娇想了想道:“那就让它别叫,明日让平日里照顾它的人带着它,也要仔细看着它点,别让它跑了。” 这倒是小事,铃铛铃镜没有再说什么,应了一声是,然后去安排了。 当日傍晚,程家人一起在福安堂用饭。 一行人围坐在桌子边上,颇有些相顾无言,程老夫人坐着不动,其他人也不敢动筷子,就这样安静地坐在那里。 “怎么都安静着,大家都吃啊。”程娇拿起筷子给程老夫人夹了一块鱼肉,打破了这安静的场面,“祖母快些吃,一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 程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就知道吃,都什么时候了,倒是一点都不担忧。” 程娇这会儿真的不担忧,她这人没什么优点,唯独有一点,是越到了关键时候就越冷静,前几日她还翻来覆去想东想西,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会儿倒是十分冷静。 “有什么好担忧的,不就是嫁人嘛,再说了,就算是担忧那也无用,这一日反正都是要到来的。”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莽就对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您啊,赶紧吃吧,这万事啊,哪里有吃饭重要!” 程老夫人便是有万分惆怅,这会儿也被她这一句‘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给弄没了,无奈摇摇头,对大家道:“行了,快吃吧,再等下去菜都冷了。” 说着她先动了筷子尝了一口程娇给她夹的鱼肉,众人见她动筷,这才开始拿起筷子用饭。 清蒸鱼做得鲜嫩,味道极佳,吃两口似乎都让人心情好了不少,程老夫人点头赞了一句:“今日这鱼做得不错。” 程娇哄她道:“祖母若是喜欢,便多吃两块,来来,孙女给您夹。” 程老夫人傲娇地哼了一声:“行了,吃你自己的去,别碍手碍脚。” 程娇轻哼嘟囔:“什么嘛,您小孙女一片孝心,您还觉得碍手碍脚,这多不好啊!” “哦,照你的意思是说你孝敬我的,不管好不好我都要受了?” “没呢,我孝敬您的肯定都是好的,您孙女是这样的人吗?再说了,六娘最最喜欢祖母了,便是咱们家小四郎也要靠边站。” 隔壁桌子上,程让正在偷偷给自己倒酒喝,听到自己被点名,噎了一下,险些被酒水呛到,他咳了两声才将酒水噎下去。 赵锦亭笑他:“四弟啊,你这小孩儿,还是喝点别的吧,我们这个酒啊,真的不适合你。” 程让愤愤:“胡说,怎么就不适合了,还有,再过两个月,我就年满十七了,我不小了,不是小孩子了!” 这些人怎么就爱将他当成小孩子? 难不成就因为他最小,所以这一辈子在这些人面前只能俯首称弟? 不对不对! 这不关年岁的事,都是他那好姐夫开的好头,让这些人见了他总是喜欢逗他,真的是太可气了! 想到这里,程让哀怨地看向程娇,眼中有些愤愤。 好气啊!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俩都一样的讨厌。 程让觉得明日他定然要好好为难为难这位姐夫,让他好好体会一下这人间疾苦。 哼! 想做我姐夫,哪能那么容易! 此时,身在景阳侯府的谢琅重重的打了两个喷嚏,忽然心生一些不妙之感。 边上正在禀报的寿山停下,担忧问:“郎君可是受了风寒?要不要让太医帮忙开一副药?” 到底明日就要成亲,若是病着,那可就不好了。 “无事。”谢琅摇头看向院子,此时院中到处挂着红绸红布,满眼的喜庆,风吹过的时候红纱微微起扬,夕阳为其镀上一层霞光。 他笑了笑道,“大概是有人念着我了。” 寿山闻言面上也露出笑容:“那定然是六娘子,明日就要成亲了,六娘子肯定想着能早日见到主子您。” “那不一定。”谢琅摇头,“指不定是在想着如何教训我,让我知道这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他这位娘子嗳,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心眼也多得很。 “啊?”寿山明显懵了片刻,不过他想了想程娇的性子,似乎确实做得出这种事,忍不住笑了,“六娘子是长安城里少见的活泼人。” 胆子也大。 想当初因为蓬莱仙居和昆仑仙居的事情,她一气之下都敢和谢琅打起来,可见与温柔贤淑没有半点关系。 想到这里,寿山对未来景阳侯府的生活更期待了:“这日后啊,咱们家定然会热闹得很。” 有这样一位主母,这日子能不热闹吗,指不定三天两头就能看到主子夫妻斗嘴的大戏,想想都觉得欢乐。 这里家里,实在是太冷清了啊! “咱们家?”谢琅恍惚了一瞬,然后点头,“是啊,咱们家。” 以前他觉得谢家不是他家,冷冰冰的,他只想逃离,后来搬到了景阳侯府,他嘴上说着这里是他家,其实就他而言,这也不过是他居住的地方罢了。 有了妻子,这家似乎才有了真正家的模样。 想到这里,谢琅看向了寿山:“说起来,你们几个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要成亲的时候,等你家主母过了门,我就托她给你们寻个好亲事。” 第658章 只要他不负我,我此生便会与他风雨同舟 夕阳渐落,天地陷入一片灰蒙之中,有侍女点亮了照明的灯,一盏一盏的灯亮起,像是掂量人间的一颗颗星星。 众人从福安堂散去,程娇陪着程老夫人在檐下喝茶纳凉看星月。 程娇亲自给老太太泡了茶水,递了一杯给她。 程老夫人喝了这一杯,仍旧是不解愁,心觉得自己今夜是睡不着觉了。 昔日前面几个孙女出嫁,她虽然也有些挂怀不舍,但也不至于是如今这般心心念念,牵肠挂肚。 “东西都收拾妥当了?” “嗯。”程娇点头,“该是要带走的,都已经收拾好了,有的已经送过去了,明日再带一些,余下的便留着,日后若是得了空闲,我便回来住两日陪陪您。” 程老夫人听了这话,心情稍稍好了一些,她呵了一声:“怕只怕你成了亲,这眼里心里只有你夫君,怎么还记得我这个老太太。” “怎么会呢。”程娇立刻保证,“这天底下我最最在意的就是祖母了,祖母也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人,那是谁也比不过您的,若是要二选一,我肯定会选您。” “什么二选一,谁让你二选一了,去去去,尽会哄我。” 若是真的疼爱一个人,就不会让她二选一,她这做长辈的对善待孩子,便是谢琅,对她也是十分尊敬客气,可没让她难做。 “你啊,和他好好过,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若是叫他听见了,指不定这心里就不高兴了。” “他哪里那么小气。” “怎么就不能小气了?”程老夫人笑着反问她,而后继续道,“这人啊,都是有私心的,他既然心里都是你,同样也希望你心里最在意的是他。” “虽说我们是你亲人,在你心里很重要,你很在意,这本是理所应当,可作为二选一,被放弃那个,终究是心里不好受了,这话啊,就算是说说也不要说。” “好吧好吧,您有理。”程娇无奈摊手。 程老夫人又道:“夫妻之间贵在坦诚,也贵在相互信任,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半点忌讳,就像是不能说对方亲人的不好,就像是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能是你选择放弃的那一方。” “我当然不会放弃他。”程娇点头,“只要他不辜负我,我此生便会与他风雨同舟,生死不弃。” 只要对方不踩她底线,不管遇见什么困难,她都是愿意陪他一起面对。 程老夫人一时间当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她看来,程娇是极端冷静又果断,你若不负我,就算是死也陪你,但你负了我,那咱们就恩断义绝,一刀两断。 有时候是人间清醒清醒,有时候又傻里傻气的。 “罢了,既然你有你的想法,那就这样做吧,无论如何,程家也是你的娘家,是你的靠山。” 程娇笑着靠了过去,靠在程老夫人的手臂上,笑嘻嘻的:“祖母,孙女知道的。” 也就是因为有程家,她才有这样的底气啊。 程娇在福安堂呆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和程老夫人说了好些贴心话,等到了将近亥时(将近9点),这才离开。 铃铛与铃镜各自提着一盏灯笼走在前后照明,程娇提着裙摆从青石板道路上走过,褪去暑热的秋风从花园里吹过,带着微微的凉意,似乎在告诉人们,秋日来临人间。 那枝叶之间青翠的叶子,已经有了几片微微泛黄。 天上明月皎洁,偶尔还见一些星辰闪烁,星月交辉,好一片灿烂银河。 “这几日倒是好日子,白日是一片清亮,无风无雨,夜里是漫天星河,还是星月交辉。” 天象之事,更多的时候是月明星稀,或是漫天星河璀璨明月隐匿,此时正是弦月,明月未满,光辉未满,正好是与星光交辉之时。 若是再喝点酒,半梦半醒之间赏这星月,那就更美了。 铃铛道:“可不是好日子嘛,可见娘子与姑爷的亲事是上上大吉,是连老天爷都祝福的良缘。” 程娇笑:“你这嘴啊,真的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不过这种夸自己姻缘美满的话,那是听得再多也不会腻的。 程娇心中欢喜:“不单单是我,你们也该有一个好姻缘,等过些日子,你们若是想成亲了,有什么相中的对象,便直接同我说,我自会为你们做主,给了你们卖身契,让你们高高兴兴嫁人。” 是了,这大概就是为奴为仆的悲哀。 纵然是铃铛铃镜这样,都已经做到主子身边的一等侍女,要钱财有钱财,要面子有面子,这家底都比那些小户人家的小娘子丰厚,但她们仍旧有卖身契这个东西。 生死掌控在别人手里,只要捏着卖身契的人不放手,她们这一生便不得自由。 依照律令里说的:奴婢贱人,律比畜产。 她们没有半分尊严,甚至都可能被主子们送来送去买来卖去,便是犯了刑法,也要罪加一等。 昔日那个帮孙妩给程老夫人下药的妇人,千求万求,就是为了脱离奴仆这个贱民的身份,做一个良家人,让她那聪慧的孩子能去参加科举,为此,连豁出命都在所不惜。 侍女做到铃铛铃镜这个位置,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因为有多年相处的感情,大部分主子都会帮他们脱离贱籍,给她们寻一个良人嫁了。 所以类似这类侍女都极度忠心,且不说为下人该对主子忠心,就算是为了自己,也不可能背叛,因为她们可能再也寻不到比现在更好的处境了。 铃铛铃镜是当年程老夫人给程娇挑选的侍女,往昔卖身契都在程老夫人那里,也就是前一阵子准备嫁妆的时候,程老夫人才给了程娇。 铃铛道:“婢子才不要嫁人呢!” “为什么呢?”程娇问她。 铃铛道:“嫁人与不嫁人也就是这般,还不如陪在娘子身边,如此就什么都不用愁了,到时候娘子可不能嫌弃我年纪大了,不够体面。” 程娇笑哈哈:“怎么会,你们若是愿意一直留在我身边,我自然是欢喜的。” “不过啊,我还是以你们自己的意愿为主,过你们自己想过的日子......” 第659章 嫂嫂也想去平康坊看看吗,下回我们一起 程娇回了四闲苑,刚刚洗漱准备躺下,却听到有人来报,说聂静云来了。 程娇有些诧异:“怎么这个时候还过来?”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了? 程娇心中担忧着,也麻利地披上一件衣裳起来见人。 聂静云大约也是洗漱过了,衣衫穿得整齐,倒是头发随意地挽了一个发髻,用一支玉簪固定,显得温婉柔静。 见了程娇,聂静云还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往寝室走去,见她面露困意,无奈道:“这是困了?” “忙了一日,确实是困了,嫂嫂这么晚了还过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倒是没什么事,就是过来和你说说话,明日你就要出嫁了,真是叫人舍不得。” 自从她嫁到了程家,就是这位小姑子帮她最多,待她最亲近,她自然是极为喜欢不舍的,相处的日子虽然不算长,但在她心中,这已经是与她亲妹妹没什么两样了。 甚至是程娇与程谦打起来了,她都可以偏心程娇的那种。 “我也舍不得嫂嫂。”温柔善良、体贴贤惠的嫂嫂,哪家小姑子舍得啊。 “不过便是不舍得,那也是要嫁人的,我日后得了空闲会时常回来看嫂嫂和小侄子的,若是闲时出来吃茶听书看戏,嫂嫂也可以一起来,家里的事情是忙不完的,总不能将全部的心思放在这上头。” 聂静云什么都好,是天底下绝佳能干又贤惠的娘子,程家能娶到她为宗妇,的确是程家之福。 可也正是因为她的贤惠,她很少为自己考虑,成日为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忙碌,看着人生似乎也没多少兴趣乐趣一样。 聂静云自小受到的教养就是要做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要贤惠能干,要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打理好,故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更不觉得有什么委屈。 正如她自己想的那样,她的命已经很好了,她觉得很知足很满足,不会想那些有的没的。 听到程娇的话也只是笑着点头:“那日后若是得了空闲,就和六妹一起吃茶去。” 程娇也道:“那我可记下嫂嫂的话了,到时候嫂嫂可不能说忙,推了我的邀约。” “定然是不会的,待你出嫁了,我又不能想见你走几步便能看见,怎么还会拒了你的邀约。” 若是住在一起,相见就见到,她若是有事,或许会拒了程娇的邀约,可程娇嫁了人,平日里见不到了,这见面就成了一件重要的事,自然是别的事情就得放到后面了。 程娇闻言也想通了这点,顿时有些感慨:“这算不算是拥有时不懂得珍惜,等失去的时候千求万求才能得到?” 聂静云一听也乐了,无奈伸出手指点她的额头:“你啊,就调皮,什么话都胡扯。” “那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嘛?” “道理是有一些的,有些东西,拥有时世间上大多数人都觉得不过寻常,唯有到了失去的时候,才觉得那寻常之可贵,可到了那时,或许用尽一生,也求不回来的。” “当时只道是寻常,待到懂时已沧桑啊!”程娇感慨。 “是这个道理,所以也希望你我都能珍惜当下所拥有的,等到了日后再回头看,不觉得有遗憾和后悔。” “嫂嫂也有遗憾和后悔吗?” “有吧,这世间上谁没有点后悔的事情。” 这倒是,程娇点头赞同这话。 “对了,我今日前来找你,其实也还有一桩事。” “什么事?”程娇有些好奇,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事情没说清楚的? 难道是要叮嘱她记得程家是她娘家,日后要时刻为了程家着想,为程家的荣辱为重? 不会的吧,他们程家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在程家人看来,女郎嫁了人,日后夫家与娘家是互相扶持帮助的关系,可不会干这种让女郎出嫁了还一心只为了娘家的事情。 就在程娇心思千转之间,聂静云脸色一点一点地红了,眼珠子一躲躲闪闪的,吞吞吐吐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程娇眨了眨眼,心里就更好奇了,她伸出爪子抓住聂静云的袖子:“嫂嫂,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看着像是难以启齿的样子? “难道是打算送几个漂亮的侍女给我,好让我日后给夫君纳妾用?” 聂静云被这无端的猜测噎了一下,当下也顾不得什么‘难以启齿’,立刻道:“你娘家像是这样的人吗,还给你准备漂亮的侍女,让你给夫君纳妾,我是想说...说你明日的事情!” “明日?明日还有什么事没说的?”程娇困惑。 具体流程她都知道了,到时候就算是她脑子真的晕乎了,也有身边的人提醒她的,她一点都不担心了。 聂静云:“......” 聂静云深吸了一口气,道:“听说你之前去过平康坊,你可是知晓那些人......” “哦,你说平康坊的小姐姐啊,啧啧啧,其实还是很有意思的,才艺难得,容色也甚美,嫂嫂也想去平康坊看看吗,下回我们一起......” 什么叫下回一起去? 你自己去平康坊看美人就算了,还敢带上嫂嫂一起去,你兄长知道了打你一顿都是轻的。 聂静云当时头大如斗,也颇有些心力交瘁,干脆破罐子摔碎道:“我说明日的洞房花烛,洞房花烛你懂了吗?” 程娇脸上的笑容突然卡住了,整个人都有点呆:“啊?洞房花烛?” “哼!难不成还有什么,和你谈平康坊的小姐姐如何貌美如花吗?” 聂静云真的是气乐,这小姑子真的是能耐了! 程娇勉强扯出一些笑容:“怎么会,我与嫂嫂才是天底下最貌美如花的女子,平康坊什么小姐姐,我不认识,也没听过哈......” “行了,我与你说,以前你做小娘子,偷跑去平康坊,我也不好再说你什么,但你日后有了夫君,可万不可这么做的,知道了没?” “你娘家人不在意你如此,可你夫君必然是会在意的,就像是你不喜欢他去平康坊,他也不喜欢你去一样。” 第660章 总之,你听他的就对了 程娇心道,其实我俩真的不是很介意,还约定好了想去一起去呢。 不过在这个时候她也不好和聂静云杠,只好受教地点头:“我知道了,嫂嫂。” 其实她虽然爱热闹,对平康坊确实也有点好奇,但她又不是什么好色之徒,并不爱流连平康坊这种地方,若是谢琅不去,她也是可以不去的。 “知道就好。”聂静云狠狠松了一口气,这心里实在是担忧程娇偏爱往那平康坊跑,到时候惹得谢琅生气,导致夫妻不和。 “我们还是说回明日新婚之夜的事情。”经过这一番打岔,聂静云也没那么难以启齿,咬了咬唇,喊了她的侍女进来,送来了一个盒子。 她将盒子塞程娇怀里,张了张嘴道:“一会儿我走了你自己慢慢看,到时候...到时候你听你夫君的就对了。” 程娇手指摸了摸那绘着梅花的盒子,大约是能猜到这里头装的是什么,她的指腹像是触电一样麻麻酥酥,脸色也染上了一些薄红。 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问:“可万一他也不懂呢......” “这怎么可能?”聂静云不信。 “怎么就不可能了?”也不是她相信谢琅的鬼话,但他那个人,程娇也是知道一些的,以前厌世得很,自己都懒得活,那些女子对他而言不过是红颜白骨。 他在这方面,可能真的也没经验。 聂静云闻言又是脸红又是一阵好笑,忍不住道:“我的好妹妹啊,你可真的是单纯不知事,不知道这世间上有些事,男人生来就懂,哪里需要人教。” “啊?!”程娇惊了一下,“是...是这样的吗?” 聂静云咳了一声:“我也不知,不过也应该差不离了。” 聂静云的脸也红得不行,和这个年纪与自己差不多的小姑子说这些,委实是令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原本这应该是萧氏的事情,可萧氏不管,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程娇的脸色也有些红,但一双眼睛有些发亮,眼珠子转了转,有些好奇地问聂静云:“感觉如何?” 聂静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什么感觉如何?” “就是...就是......困觉的时候感觉如何?” 聂静云的脸腾的一下就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热辣辣的,仿佛都要冒烟了:“哎呀,我的姑奶奶,你怎么什么都好奇呢!” 程娇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还想开口说是什么,聂静云立刻打断了她的话:“哎呀,你别问了。” “...就是开始有些疼,你忍一忍,之后就不会了......” “总之,你听他的就对了。” 聂静云真的好怕程娇再问出什么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说罢这些话,完成了任务,她便赶紧起身就溜。 “夜深了,你侄儿没见着我估计要哭了,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慢慢看吧。” 程娇见聂静转眼都出了寝室的门,开口喊了一声:“嫂嫂慢走,夜里黑了些,走路慢点。” “知道了知道了。”外面传来聂静云的声音,如今已经到了院子里了,没一会儿,院子里的声音也远去了。 程娇啧啧了两声:“都是孩子他娘了,还这般害羞啊。” 她就不一样了,她做小娘子的时候都敢说出‘得了什么病’‘花柳病’这种话来,可见是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实。 程娇有些好奇地戳了戳盒子,然后喊了铃铛一声:“再点一盏灯来。” 铃铛应了一声是,然后拿着火折子再点了一盏宫灯,屋子里更亮堂了两分。 “娘子不睡吗?” 方才泡澡的时候,程娇已经困得不行,险些眼睛都睁不开了,后来靠着晾一会儿头发脑袋也是一啄一啄的,都要睡过去了。 “我现在精神好多了,还不想睡,你们今日也忙了一天了,下去休息吧,明日你们还有得忙,需得养养精神才能撑过去。” 铃铛本来见程娇还不睡,想留下来伺候的,但听程娇这么说,也想起明日事多,她们确实需要好一点的精神,如此才能撑过这忙碌的一天。 “那婢子就下去歇着了。” “去吧去吧,一会儿我自己熄灯就好了。” 铃铛点了点头,然后领命告退,关上寝室的门离开。 程娇趴在被窝里,将聂静云送她的盒子拿出来,打算开一开眼。 前一世她身体不好,不怎么出门,虽然那会儿网络发达,但她所能看到的东西几乎都是经过网络过筛的,接触不到这些。 故而在上一世结束,她的这方面还是很空白,觉得一对男女抱抱亲亲,在一起困觉就可以有小宝宝了。 这就是这一世,身体健康了,就有点放飞自我,什么都有点好奇,但对于这方面,她总不能蹲墙角或是去平康坊观摩一下,故而也是隐约知道有这一回事,具体不知。 想到这里,程娇不免有些唏嘘。 她这嫁人,还真的是两世只有这一次。 “真的是便宜谢三那王八蛋了。”程娇嘟囔了一声,“能娶我这样的娘子,那定然是他修了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若是他敢不老实,哼哼......” 她就把他剁了喂旺财! “我就要嫁人了,爸爸妈妈哥哥们一定好开心吧,可惜他们都看不到了......” 她生来就弱,身体不好,家里人就没想过她嫁人,只希望她能身体健康一些,能多活一些日子,多陪他们一些日子。 可他们努力了那么多年,她终究还是没活到成年,年仅十六就香消玉殒,永远与他们分别。 程娇心里突然有些难过。 “我...我现在已经有些记不清他们的样子了......” 大概是时间过得太久太久了,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面容是清晰的,那眼睛、那鼻子、那睫毛,甚至是每一个习惯性的动作,都是那么清晰。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面容似乎开始不那么清晰,到了如今,已经有些模模糊糊了,她看他们的时候,就像是得了近视眼一样。 程娇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心慌,怀疑自己出了什么毛病,后来此知晓,那是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开始忘记他们...... 第661章 此子,真的不堪为友! 程娇是真的不想将他们忘记的,可时间长河滚滚,她一直往前走去。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她终有一日,会真的记不得他们的样子,只记得自己有过那么的一世,有过那些疼爱她的家人。 程娇伸手摸了摸心口,心道:“要是小时候努力一些,多学学画画多好。” 如此,她便能将他们画出来,若是忘了,只需看上一眼,便能找回记忆,可惜了,她的画技实在是不堪入目,估计画了,遗忘得更快。 程娇想到了前世的亲人,更是睡不着了,她穿上鞋子,走到了临窗的木榻上坐下,就坐在窗前透过窗户看着天上的明月星辰。 隔着星河遥遥不知几万重,也不知晓他们看到的明月是不是和她看到的是同一个呢? “吾...我...明日就要成亲了,你们知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吧。” “他这个人,虽然有时候不着调,还总是会惹恼我,惹得我气恼想打他,但也会护着我...我啊...也是很喜欢很喜欢他的,能与他在一块,我也觉得很高兴。” “你们也会祝福我的吧......” 有风吹来,院子里枝叶摇摇摆摆,在她耳边呜呜,似乎是风在呢喃叹息。 她笑了笑,又看了看明月星辰,突然心情又好了起来。 “你们肯定会祝福我的。”她认定会,他们是多爱她的亲人,怎么可能不祝福她呢。 当然,若是他们在她身边,那谢琅想必得挨几顿打才能将娘子娶回家。 想到这里,程娇突然眉眼弯弯,狡黠道:“真真是便宜他谢三了,不过你们放心吧,他若是敢欺负我,我就自己揍他,就当是替你们打了。” 这可真的是殴打夫君的好借口,不是我想打你,是你大舅子们看不惯你欺负他们妹妹想打你,只是他们隔得太远,没办法动手,我只好以身替之了。 妙哉妙哉! 程娇乐不可支,觉得那场面甚好。 “对了,嫂嫂送的好东西呢!”她刚想看看开开眼呢,就是想到了上一世的家人,突然就没了心情,这会儿心情好了,是该看看了。 想到这里,她又穿了鞋子,踏踏踏地走了回去爬上了床榻,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继续方才打断的事情。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打开了盒子又将里头的书页打开,看着上面绘画的小人。 一连翻了几页,她先是有些困惑,然后突然呆愣住,脸色一下子红了起来,像是有火在烧一样热烫,最后,她啪的一下合上书册,猛地坐起来看看屋子四周有没有人。 后知后觉想起这屋里只有她一人的时候,她脸上才有一些消退的红又涌了上来。 她咬了咬唇,有些羞恼地捶床:“什么呀......” ...... 薛空青应邀去了景阳侯府暂住,待到入夜之后,忙了一天的谢琅总算是有了空闲,请他喝茶。 “今夜咱们不喝酒,只喝茶。” “难得啊,你这酒鬼也有不想喝酒的一天。”薛空青摇头叹息,只觉得程娇真的改变他太多了。 谢琅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笑:“人活着的时候,总有想让自己清醒的时候是不是?你这大夫有时候是真的有点不行。” “我怎么又不行了?”是个男人都听不得这话,“若是真的觉得我不行,快将我的药还我!” 谢琅不肯:“这是贺礼!贺礼你懂不懂,我既然要成亲,要你送一份新婚贺礼你都不给,这未免这也太过小气了。” 薛空青无语:“我只知道这贺礼是人家送的,不是自己要的,你倒是好生不要脸皮。” 谢琅哈哈直笑,双手一摊,无所谓道:“脸皮算什么,又不是什么能吃的东西,我要是要脸,我就不是今日的我了。” 这倒是,若是他脸皮不厚,那就不是谢琅了。 薛空青想了想,又问他:“那要不要我送你点别的?” “什么?” “补虚。” “......” 谢琅牙酸了片刻,摇首拒绝了对方的‘好意’:“那倒不必,你留着自己用吧。” 真的是谢谢你了,你留着自己用吧。 薛空青又是无语:“你如今春风得意,倒是总来挖苦我。” “我哪里是挖苦你,我这是在嘲笑你,嘲笑你没有娘子啊!” “......” 此子,真的不堪为友! “汝与狗,何异乎?” 谢琅笑哈哈:“薛太医啊薛太医,你都学会骂人了,不错不错啊!” “说得好像就你会骂人似的。” “我哪里是骂人了,我明明是在教他们做人,老薛啊,你不知,我待诸君如亲子,棍棒之下出孝子嘛!” 薛空青:“......” 这天真的没办法聊下去了。 这玩意到底是谁生出来祸害这人世间的。 “要是早知这人世间有你,我就不该来这一遭。” 真的是,遭罪啊! 薛空青喝了一盏温茶,这才压下要打爆对方狗头的冲动,末了摇头叹息:“交友不慎,真的是交友不慎。” 谢琅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满院子都能听得到他的笑声,可见他这心情真的是很好。 待笑了一阵,他才慢慢地止住,和薛空青说起了正经事:“明日就劳烦你了,再过一段日子,我与娘子请你吃酒道谢。” “麻烦倒是没什么麻烦,吃酒道谢也不必了,只要你别总来我面前晃就行了。”看着这一张春风得意的脸,薛空青觉得饶是他的性情再冷漠冷淡,都有一种想打他的冲动。 谢琅无所谓:“那就算了,对了,你家长辈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不再催你娶妻生子了?” 谢琅还记得薛空青之前被那位长辈烦得不行,跑出来喝闷酒的事情,让他这种人都喝起闷酒,可见这位长辈确实是很能耐。 “还在催。”不过他已经学会了跑路,有事就干脆不回家。 这一次谢琅请他过来坐镇,免得喜宴上有什么突发情况,他答应得如此之快,就是为了不回家。 谢琅‘哦’了一声,又问他:“你真的真的,那么不想娶啊?” 第662章 你就是那个盲目眼瞎的人啊 这个问题也是旧饭炒来炒去了,和纪青莲一样愁得很。 谢琅有时候也觉得这两人干脆凑一对算了,再说那纪家小娘子对薛空青也曾有意,这多好啊! 薛空青灌了自己一杯茶,倒是觉得今日这茶实在是寡淡,不如酒舒坦,他没有回答谢琅这个问题,反而问他:“你说香火真的那么重要吗?” 谢琅摊手,又给他添了茶道:“这事吧,你自己不是清楚,若不然也不必苦恼。” “对我而言,香火就是不重要的玩意,可以随意丢弃,可你不同,你敬爱你的父亲,香火这东西,大概还是有不轻的份量的。” 薛空青是个潇洒人,像是人间一缕清风,潇洒来去可以不沾一点尘埃,他向往游遍大地山河,习得无上医术,这才是他的人生追求。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后嗣,不在乎自己死后埋骨何方,但却听不得这种‘无嗣无后不孝’的指责,像是自己背负了很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尤其是当一个他所敬重的长辈说这种话的时候。 便是薛空青这样性格冷清,将一切视为身外之物不为所动之人也觉得头大如斗,一心想要逃避。 “我之前给你说的主意是最好的解决方式,找个女子,便是你不想娶也行,与她生一个孩子,然后再给她一笔钱让她一世安稳,如此也是一笔合理的买卖。”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样确实能解决问题,可你想过了没有,就算是那女子心甘情愿,拿了钱与我再无瓜葛,可孩子生下来却是一辈子的责任。” “我对他未必会多上心,他甚至还没有母亲在身边,这样的一生,对他而言有多可怜。如此,又何必让他来到这个世间上呢?” 生一个孩子却不爱护他,只将他的到来当作是了结一桩责任,让香火得以继承,这对于这个孩子而言,未免太过残忍,他多无辜多可怜。 “你也经历过那些父不疼母不爱的日子,那种感觉,想来也是有所了解的。” 谢琅听罢沉默了片刻,赞同道:“你说的有道理,是我思虑不周了。只是照你这么说,这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了。” 薛空青摇首:“可能吧,毕竟到现在为止,我都想不出法子。” 谢琅捏了捏茶盏,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忽然笑了:“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的。” 薛空青赶紧问:“什么法子?” 谢琅答道:“若是你找一个合适的女子,与她成亲,这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吗?到时候不管是你心甘情愿留在某地,还是她陪着你一起游历山河浪迹天涯,那都是挺好的。” “我觉得你可以找一个江湖侠女,她啊,也爱策马江湖到处跑,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停留,到时候你们一边行医一边救人,岂不快哉,若是有了孩子,便带着孩子一起也挺好的。” “而且她自己也有自保之力,也无需你太过忧心,将来等你们累了,不想再到处走了,也可以找一个地方安定下来,做隐士闲人,这一生啊,也算是挺好的。” 薛空青听着听着,竟然有几分心动,如此一来,似乎是将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只是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怎么了?”谢琅见他面色古怪,便问他。 薛空青摇头:“我总觉得你说的挺好的,可又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 薛空青看了看他的脸,忽然间想到了程娇,这才想起是哪里不对:“夫妻之间,不是应该两情相悦才是最好的吗?你说的这些一切似乎都合理,却不见有什么感情。” 总而言之,不过是搭伙过日子罢了。 谢琅这就无语了:“是我不思考两情相悦的问题吗?是你自己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只有责任要求,那就该找一个合适的。” “你若是要说感情,感情就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你甚至可以为了她妥协妥协再妥协,心甘情愿为她付出一切,纵然她有不好的地方,在你看来都是她的可爱之处。” “就好比你。” “什么好比我?”谢琅可不认同这话,“我家娘子多可爱和善良的一个女子,哪里需要我为她妥协,而且她本来就样样都好,那里有不好的地方。” 薛空青:“......” 你要不要听听你前后说的都是什么话! 你就是那个盲目眼瞎的人啊,就算是她有不好的地方,你也觉得那是她可爱之处! 薛空青觉得今日这茶是不该喝的,愁的全是他,春风得意的是他谢琅。 对比之下,他竟然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些可怜,想谢琅这厮升官发财娶娇妻,日后前程家庭圆满,而他依旧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啧! 纵然潇洒如他,这心中也是有些不舒服的,好像是落了下乘一样。 谢琅见他沉默,又问:“你怎么不说话了?难道你不觉得我娘子什么都好?” 薛空青郁闷极了:“...不大想说。” 是他错了,本不该和一个即将娶心上人的人闲聊的,这闲聊的结果就是看他春风得意,看他秀娘子秀恩爱,然后还处处扎他心。 呵! 就你有娘子是不是! 薛空青实在是不想呆下去了,给自己灌了一盏茶,然后起身要走:“我回去了。” 谢琅见他要走,当时也有些懵:“怎么就走了呢?” 他还有好多话想说呢! 薛空青离开的背影不停,闻言只是抬手挥了挥:“累了。” 谢琅见薛空青一下子没影了,好多话憋在心里无处说,也有些郁闷。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嘀咕道:“真的是越来越没有耐心了这人,算了算了,他不想喝茶,我自己喝。” 今日虽无酒,但他似乎已经有些醉了,心情也格外好,而这天上的星月,似乎也格外的璀璨。 漫天星河流光流转,光辉洋洋洒洒于天地之间。 谢琅似乎是醉了一样,闭上眼靠着椅子躺着,任由那月华落在他身上,任由风轻轻地吹过。 在那风中,他还似乎还闻到了淡淡的桂花香...... 第663章 八月初八,大吉 八月初八,大吉。 这一日也是个好天气,破晓之时,天边青光盈盈,朝霞渲染天际。 程娇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天才刚刚亮,但院子里已经有了一些动静,细听之下不时还有脚步声传来。 这一夜她也睡得很不安稳,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 有梦见前世,梦里的她身体健康,开开心心地长大,等到了年纪她就有了对象,等差不多的时候,她就结了婚,家里人高高兴兴地送她出嫁,祝福她幸福长久。 而就在婚礼上,她看见了新郎那一张熟悉的脸,时间仿佛就在那一瞬间定格,然后她的梦就醒了。 而后她又梦见了这一世,梦见了她出生之后的种种,萧氏为了争宠用尽手段的疯狂,临安侯宠妾灭妻无耻卑鄙,她是个没有父母疼爱的小孩,跟在祖母身边一天天长大。 然后的然后...她梦见家里人要将她嫁给梁平远做继室...... 梦到这里,她惊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吓醒了。 醒来时还心有余怵,心中惶惶,还有些后怕,心道幸亏自己得了预示梦的提醒,不然也有可能被逼着走上那一条路。 她不想做人家的继室,更不想自己的一生都要用来填补程娥的那不圆满的人生。 这件事是程娇心中永远拔不出的刺,她每想起一次,就恨临安侯一次,甚至连同萧氏也一同怨上。 在她看来,萧氏是她亲娘,若是萧氏不同意,那萧家也不同意,临安侯有哪个胆子敢拿嫡女给庶长女的夫君做继室。 而在那样的境况之下,定然是临安侯给萧氏许出了什么好处,让萧氏妥协,牺牲了她这个女儿罢了。 那一场梦之后,程娇心里有些难过,躲在被窝里哭了一会儿,哭着哭着,等累了又睡着了,睡着了,她又开始做梦。 不过这一次她却是梦见她与谢琅成亲,梦中目光所及之处,满是一片喜庆,她穿着华贵的嫁衣,嫁给了骑着高头大马前来娶她的郎君。 人生之欢喜,仿佛皆在于此。 便是在梦中,程娇也觉得自己心头的伤怀被抚平,整个世界仿佛冰雪消融,春日归来人间。 大地回春,转眼已经是青山苍翠。 也正是这个时候,天亮了,她的梦醒了。 梦中未成的亲事令她有些怅然若失,这一夜乱七八糟的梦也让她身体和精神有些疲累,躺在床榻上一点儿都不想动。 不过她也没躺多久,便听到了有人开门的声音,而后就是一阵放轻的脚步声。 “主子...可是醒了?” “该是差不多起来了......” 是铃铛的声音。 程娇隔着床帐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有些闷闷地开口:“醒了。” 听到这一声‘醒了’,铃铛松了一口气,忙是上前撩起床帐挂在边上的钩子上,然后便要伺候主子起床,见程娇眼圈有些发红,吓了一跳:“娘子这是怎么了?” 程娇不明所以:“什么怎么了?” “眼睛。” “眼睛?”程娇伸手摸了摸眼眶,想起昨晚哭了一会儿,当即脸色微变,“快,快拿镜子给我!” 铃铛去妆台那里去了一把手持铜镜过来,程娇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只是有一点点肿,不碍事,你去让人煮两个鸡蛋过来,一会滚一滚就能消肿了。” 铃铛点头,转头嘱咐人去煮两个鸡蛋,转头见程娇已经从床榻上起来,便去取一件衣裳过来给她先穿着。 “灶房的水已经快好了,娘子可以先洗浴,等过会儿便有人来给娘子净面,再用点早食,前来给娘子送嫁的人就要来了。” 时下成亲的吉时都在黄昏,新人都是黄昏进的家门,她嫁得近,前来迎亲的队伍估计过了午时才会抵达。 故而她的嫁衣也不必那么早就换上,就着这段时间,她可以和前来送嫁的亲人姐妹们聊聊天,甚至可以小憩一会儿,等到了午时,再梳妆打扮,等待吉时出嫁。 可以说是很体贴人了。 程娇趁着还未有客人来,先去洗了个头洗了个澡,等她洗完澡出来,就有人取来了刚刚剥了壳的鸡蛋,她一边晾头发一边滚一滚眼睛消肿。 等头发快干了,那眼眶的红肿也全消了。 铃镜取来了一身红色襦裙先给她换上,又给她挽了一个简单发髻,然后便让她吃些早食,等她刚刚用了一些吃食放下碗筷,程姝、程娴、程妍就来了。 程娇起身出门迎接。 程妍笑哈哈:“六妹,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亲自来接我们,真的的难得啊!” 以前程娇都不爱这些人来她的院子里的。 程姝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不想见;程娴是小心思特别多,似乎总是在算计你什么,她也不想见;最后程妍,她觉得程妍傻里傻气的,脑子不太好事也多,也不想见。 故而这些人来她这里,她都烦得很,觉得是爱来就来,不来就滚,这种亲自出来迎接的事儿,确实是从来没有过的。 程娇脸皮够厚,也不觉得尴尬,笑笑道:“这不是往日不懂事怠慢了几位姐姐嘛,今儿个几位姐姐来送嫁,我若是再失礼,那就是我不是了。” 以前都是小娘子之间打打闹闹,气不过就算是打一架都算不得什么事,可如今各自婚嫁,日后讲的就是人情往来和人情世故了,是该客气有礼一些。 “哟,那真是难得,你竟然还承认自己有错了。”程妍惊讶,看她仿佛在看什么奇怪的人,“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在她印象中,她这位六妹可是凶得很啊,就算是有错那都得掰出一个证明自己没错的道理的,她竟然承认自己有错? 这太阳...当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程娇赏了她一白眼:“你才是吃错药了。” 程娴咳了一声道:“好了,五妹,我们是来帮忙的,可不是来斗嘴的。”说罢,程娴还对程娇笑了笑,“六妹,这里可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帮忙的地方?”程娇想了想,道,“也没什么要帮忙的,不过一会儿应该有人来,到时候请几位和她们说说话聊聊天好了,我一个人顾不过来。” 第664章 因为他想去 清晨太阳升起,晨光普照大地,平清王府门前还有家仆在清扫门前的空地。 当值了一夜的护卫与前来换班的护卫打了招呼,然后便回去歇着了。 也正是这时候,有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了平清王府门前,一只干净修长的手轻轻撩开了车幔,然后一个中年男子领着一个年轻男子从车厢中走出。 中年男子一身暗绣青竹的青色长袍,身形虽然有些瘦弱,却也风姿不凡,他彷如青松青竹,气质是儒雅又温和,但他又生得一双冷静严肃的双目,在这一身儒雅之中隐隐散发出一股威严。 他踩着车夫放在车厢边的凳子下了马车,平清王府便有了管事上前来迎接。 管事对着来人恭敬一拜:“拜见上官仆射。”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位尚书省右仆射,元景帝的心腹大臣,堂堂四相之一。 上官仆射微微颔首,问管事:“你家王爷今日可是在家中?” “在的。”管事笑答,“幸亏您来得早,若不然我家王爷王妃就该去景阳侯府了,对了,您今日前来是找我家王爷的吗?” “闲来无事,找你家王爷喝喝茶,不知他可否方便?” “方便方便,自然是方便的。” 管事虽然觉得上官仆射这个时候上门找平清王喝茶透着一种古怪的意味,但这位既然都亲自登门了,面子自然是不可能不给的。 平清王再急着去景阳侯府,但和上官仆射喝一盏茶的时间还是有的。 “您请,属下已经派人去禀报王爷,还请您去正院稍后。” 上官仆射点了点头,带着身后一身青衣的年轻人往府里走去。 那年轻人看着平清王府气派的大门,府中更是雕梁画栋,树木成荫,繁花簇簇,仿佛是身在仙宫琼楼之中,一时间竟然看痴了。 “此处如何?”上官仆射问他。 那年轻人回神,顿了片刻道:“宛若仙居。” 上官仆射笑了一声:“就没有点其它的想法?” 年轻人又想了想,最终道:“平清王不愧是盖世英豪,确实是个有真本事之人。” 上官仆射又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带着他继续往前走去。 平清王正在试今日要穿的衣裳,觉得这件不合适显得他胖了,那一件又显得他气度不够,换了两三套,弄得平清王妃都有些烦了。 “王爷,您又不是去做新郎官,穿哪件不成,妾身觉得这几件都挺好的啊!” 新做的衣裳和以前做的衣裳不管用料也是手艺都是极佳,也十足配得上他这王爷的身份啊! 他若是觉得新做的不够气派,穿之前做的也不差,可觉得都不好,现在上哪儿给他变出一身衣裳来。 这不是为难人嘛! 平清王妃真的是很无奈:“便是您觉得不合适,改日妾身再让绣娘给您做几身,可这会儿妾身也没法子给您变出一身新的来,要不,您就先挑一身将就着穿好了,妾身觉得都挺好的啊!” 平清王也不知不讲理之人,闻言也只好点头:“那还是最新做的那身好了。” 这一身衣裳正是为了谢琅成亲做的,但平清王总是觉得有点不得劲,一会儿觉得颜色太花,一会儿又觉得花纹不好看,一会儿又觉得显得他身影臃肿不够健朗。 总之,哪哪都不得劲,就好似天底下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衣柜里缺了一件完美无暇的衣裳一样。 这些个俗物,就没有一件能衬托出我的英姿/美貌。 正是这会儿,有侍女匆匆来报,说是上官仆射来了。 平清王微微拧眉:“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真要说起来,平清王与上官仆射同为元景帝的得力能臣,一个武官一个文臣,两人也是跟着元景帝一路走来的,可这些年因为避讳,私下往来并不多。 毕竟这一个文臣之宰相和一个武官郡王,若是往来密切,委实是不太好,元景帝也未必会放心他们,故而他们都识趣地少了往来。 上官仆射上一次登这平清王府的大门,还是二十年前平清王娶王妃的时候。 而如今,上官仆射突然登门,委实是透着一种古怪的意味,平清王心头隐隐有些不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侍女回道:“说是来找王爷喝茶。” 平清王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挥了挥手让侍女下去,准备换一身衣裳去见客,人既然来了,不管他什么目的,还是要见一面的。 平清王妃也困惑:“上官仆射为何这个时候来?难不成他不知今日是三郎大喜的日子吗?” “或许就是来找我喝一杯茶,耽搁不了什么时间,你别太往心里去。”平清王没有告诉平清王妃自己心头的不安,而且告诉也没用,不过是多一个人担忧罢了。 “你且将事情都安排好,我去去就回,一会儿再去景阳侯府。” 平清王妃点头应下,平清王换了衣裳,便匆匆赶去见上官仆射。 他来的时候,上官仆射正安静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听到脚步声,他与他身后的随从皆抬头看来。 上官仆射起身,对他露出了一个和善客气的笑容,与他作揖一礼:“平清王。” “上官仆射。”平清王还礼,“请坐。” 两人客气了一番,平清王便往主位走去,路过的时候他总觉得那个睁大一双眼睛,一脸好奇看着他的年轻人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不过他暂时也没多问,各自坐下之后,他便问上官仆射:“不知你今日前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还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上官仆射目光扫过四周。 平清王会意,抬了抬手,守在屋里的侍女行礼退下,守在门口的护卫也让院子里的人散去,临走之前还顺手将大门关上。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有晨光透过薄薄的窗纸照了进来,光明所到之处,阴暗退散,便是那漂浮在空中的细小微尘都无所遁形。 上官仆射平静地看着平清王,那目光之中似有几分唏嘘,他道:“陛下所言,你今日便好好地呆在府中,景阳侯府便不要去了。” “为何?”平清王皱眉,脸色不大好,元景帝就算是皇帝,可也管不到他家事头上吧。 “因为他想去。” 第665章 小子谢意,拜见平清王 是了,因为元景帝想去。 他还想今日坐这高席的主位,想做这新郎新娘的高堂。 所以这平清王与平清王妃,最好今日最好是不要出现在景阳侯府了。 平清王若是去了,到时候事情就有些不好办了,虽说谢琅如今明面上是过继给了福王,但平清王到底是他生父,福王又不在了,平清王夫妇若是去了,也应当是坐主位才合理。 可若是平清王不去,元景帝去了,他以‘皇帝’‘叔父’的身份坐那个位置,给新人主婚,受这新人的礼,那是谁人都挑不出错来。 不但如此,估计今日前来的客人都羡慕得不行,觉得谢琅当真是深受元景帝的关怀偏爱。 “他想去就去,我为何就不能去了?”平清王的眉头死死地皱紧。 在平清王看来,他与和元景帝要去这并不是一件冲突的事情,大家都可以去嘛,为何元景帝去了他就不能去了? 平清王心头气得不行:“我要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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