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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是他手机里最后一通电话,老黄正让人紧急做定位呢!” 手机沉寂下来。 严峫盯着变暗的屏幕,内心突然生出毫无来由的念头:他怎么不回我了? 别是我说话语气太冲,他不高兴了吧? 这个想法甫一升起,严副支队就差点被自己细腻如少女般的心思惊到了。紧接着就在这时,手机又是嗡地一震,在他眼前亮了起来: “丁家旺不交代?” ……这人。严峫不自觉松了一小口气,心说这家伙怎么跟长了千里眼似的。 “是啊,抵死不认。”严峫摁着语音小声说:“我已经让人去查丁家全家的银行账户和丁家旺他自己在化工厂的所有操作监控了,但就算查出他在申请使用管制原料时偷偷多放的证据,也很难立刻撬开这王八蛋的嘴。哎我说江队,你有什么主意没?抽光空调制冷剂好让出风口对着嫌疑人喷冰碴这个不能算哈。” 姓陆的没有回复,甚至没显示出“正打字”的标识。 三十秒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 分针向后推移了两三格。 ……不会吧,江停也束手无策?严峫意外地想。 “我真不要,拿回去。”饭店包厢里,江停几次三番推开杨媚的汤勺,皱眉道:“我又不是严峫,你叫这一大碗猪脑是想给我补什么?” 杨媚:“快别对着手机打字了,好好吃顿饭,姓严的混账简直就是在把江哥你当长工使……” 严峫满脸古怪的表情,每隔几秒就忍不住看看手机。差不多在他看了十多次之后,突然门被嘭嘭拍了两下,紧接着技侦黄主任颠颠的冲了进来:“我说老严!那个姓丁的丫头——” 嗡—— 语音! 严峫险些抄起案卷把黄兴的嘴给堵住,立刻把消息点开放在耳边,只听江停的声音响了起来,还是一贯的四平八稳: “丁家旺他妻子张娇是个从未外出工作过的家庭主妇,见识和社会关系都有限,丁家旺不太可能把池瑞等人的具体前科告诉她。也就是说这帮亡命徒的案底到底是制枪、贩毒还是强奸杀人,张娇是不了解的。” “一个母亲生了女儿,女儿还很漂亮,那她最担忧的是什么?不妨从这方面入手,切中母亲心底最恐惧的东西,瓦解甚至崩溃她的防线都会非常的容易。” 语音到此停止,严峫缓缓放下手机,若有所思地吸了口气。 “老严!”黄兴终于捞着机会说话了,迫不及待道:“甭发愣,富阳区和平路派出所刚刚接到协查通告,跟我们说发现了丁当那丫头的踪迹——她在离派出所门口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上了辆黑车,监控视频返回来了!” 刹那间如灵光闪现,严峫打断了黄兴:“她去派出所干什么?” 黄兴没反应过来。 “她去自首,或者是去揭发什么人。”严峫喃喃道:“但半路上了黑车……也许是被人跟踪甚至拦下了,或许黑车上有好几个男人,比张娇想象得还要危险……” 黄兴一头雾水:“啥?你说啥?” “来不及解释了,你听我的。”严峫随手一拍黄主任的肩,大步向外走去:“把富阳区派出所返上来的监控发给我,我亲自提审张娇!” · 饭店包厢,江停松开语音键,放下手机,刚重新拿起汤勺,突然感觉到对面投来一束冷飕飕的幽怨目光。 “……”江停谨慎地问:“怎么了?” 杨媚今天穿了件国际大牌春夏新款的嫩绿长裙,画着淡妆,喷着清纯少女系香水,涂着传说中的斩男色口红;她从猪脑炖天麻的大海碗后露出一双眼睛,眨了半晌,才慢慢问:“谁很漂亮?” “?” “我偶尔感觉其实我也很漂亮……您说是吗?” 江停:“……” 包厢异常安静,江停的汤勺僵在半空,在对面充满期盼的注视中斟酌了很久很久。 “那姑娘涉嫌贩毒,你吃饭非点猪脑。”江停微微一笑,果断战火东引:“严峫最漂亮。” · 审讯室门“呼!”地被大力推开。张娇仿佛一道封闭在无形囚牢里的幽魂,猛地哆嗦了下,抬起头。 严峫反手把门甩上,大步流星走进屋来,将手提电脑往小小的审讯铁桌上一放:“张娇?” “……” “我同事说你自从踏进市局的门就只开口说过一句:‘我嗓子不舒服,要见了律师才能讲话’——是吧?” 张娇紧闭着她满是细微皱纹的嘴,畏缩、胆怯而警醒。 她身体确实不好,长期慢性病让她并不适合外出工作,但丁家旺作为私企工程师的收入也并不够供养一个在家养尊处优的太太。严峫堪称严厉的目光从她布满了鱼尾纹的眼角、松弛的眼袋和鼻翼两侧苦大仇深的法令纹上扫过,不顾她的躲闪,倏而冷笑一声,从电脑中调出监控录像点击了播放: 第38节 “不用说话,自己看吧。” 高清监控镜头拍摄下的屏幕上,正午时分,人潮拥挤。白裙少女被裹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不起眼地踉跄着,柔弱的背影就像只随时有可能被碾碎的蝼蚁。 张娇耷拉下来的一层层眼皮渐渐睁大,瞳孔芒刺般紧缩起来—— 一辆黑色奥拓停在少女身前,车门里伸出男人的手,一把将她女儿拽了进去! “……铛……铛铛!” 张娇从进审讯室以后几个小时没说话,骤然发出的惊叫异常嘶哑。但严峫没理会,从电脑包里抽出几张纸,反手啪地拍在了她面前:“知道那辆车里是什么人吗?” 张娇打眼一扫,从严峫指缝间,看见那几张纸的抬头赫然印着黑体大字——协查通告。 她像只老蚌似的闭紧了嘴。 “丁家旺是怎么告诉你的,‘这年头搞化学工资太低了,我跟几个道上的朋友做点生意,你别乱跟别人嚷嚷’?还是‘那些当官都的贪,当老板的也没好人,要是我能像那几个朋友一样豁得出去,咱家早富起来了’?” 严峫瞧着张娇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嘲道:“但丁家旺应该没告诉过你,那几个所谓道上的朋友,都犯过什么案子吧?” 张娇眼睁睁看着他把手移开,几张印着正面清晰人像的协查通告跃入眼帘。 王乐、池瑞、胡伟胜——是的,那些人她都认识,也或多或少在老公身边见过几次。但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下印的文字却如此陌生,“猥亵儿童”、“抢劫强奸”、“强奸杀人”…… 张娇脑子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 “你女儿是在和平路派出所门口被他们带走的,她想干什么?自首还是检举?”严峫顿了顿,不乏嘲意地一笑:“不过无论她怎么想的都不重要了,这名花季少女已经失联了快四个小时,我估计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如果你的嗓子再不舒服一会儿,警方就只能祈祷我们运气好,还能有百分之一的几率给她找个全尸……” “救——救救她!”张娇不顾一切的尖叫起来:“求求你快救救她!我说,我说!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严峫缓缓站直身体,自上而下盯着张娇充满泪水的浑浊的双眼。 “乌海,他们在乌海有个‘实验室’。”张娇止不住抽泣起来:“确切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应该是个厂房,他们以加工、加工模具和包装的名义租的——救救我女儿,铛铛都是被她爸爸害了,那些人都是她爸爸带回家的,她真的特别特别单纯……” 严峫终于抬起头,向无法窥伺外界的单面玻璃窗打了个手势。 玻璃窗外的另一个房间里,无数刑警和技侦迅速忙碌起来。 “丁家旺是怎么害她的,”严峫沉声问道,“丁当跟胡伟胜交往的事他也知道?” 张娇似乎难以启齿,发着抖点了点头。 “胡伟胜比丁当大十多岁,也没什么钱,丁家旺看中了他什么?贩毒渠道?” 听到贩毒这两字的时候张娇颤抖的频率更明显了,几乎像枯叶即将从枝头上飘下来那般,但还是勉勉强强从喉咙里挤出了声音:“胡、胡伟胜有一袋粉,特别——特别厉害,值很多很多钱。他们说如果能分析出结构式,再做出同样东西来的话,这辈子的钱躺着、躺着都赚不完……” 那瞬间严峫神色剧变,审讯室外很多刑警的脸色也变了。 “什么粉?是不是蓝色的?”严峫失声喝问:“胡伟胜从哪里弄来的这袋蓝粉?!”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张娇嚎啕大哭,一个劲点头又摇头,整个人看上去混乱不堪。 “我就听说、我听说那个粉只要沾一点点,哪怕是用水化了沾上皮肤都能上瘾——胡伟胜有一次喝醉了,吹嘘他曾经为一个特别大的老板做事,趁人不注意偷到了这包东西,只要能琢磨出配方那下半辈子就发财了,发大财——你赶紧去救救我女儿吧,求求你,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呀,铛铛她是无辜的啊!……” 严峫匆匆走出审讯室,几名刑警赶紧迎上前,然而他脚步停都没停,提着手里那几张新鲜出炉的协查通告晃了晃。 “赶紧来人把这几张东西拿去碎纸机碎了,这回一定要提醒我,等案子破了给宣传部的美工加鸡腿!大苟!老高让大苟把上次那袋氢氧化铜拿给我,再跟我一块去审丁家旺那孙子!马翔去隔壁提刁勇!” 手下纷纷应声而动,只有高盼青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味来:“等等严哥——咱们是拿氢氧化铜骗过了胡伟胜,但丁家旺他一个专门搞药化的,未必能……” “你懂个屁。” 严峫不耐烦道:“谁跟你说我要拿氢氧化铜来钓丁家旺,从开始到现在咱们的目标突破口一直是刁勇,懂不懂?” “!”高盼青登时醍醐灌顶,险些当场飞升,转身脚底发飘地走了。 “——对了,还有你。”突然严峫目光瞥见站在桌后的韩小梅,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把拉过她扯进了角落。 “严严严副……” “刚才张娇交代的‘蓝粉’相关任何信息,包括那个所谓特别厉害的大老板,没有我的准许,一个字都不准跟陆顾问提。”严峫盯着她的眼睛:“听见没有?” 韩小梅一个激灵立正站好:“是!” 第33章 昏沉。 剧痛。 …… 楚慈身体略一抽搐, 睁开眼睛, 随即又紧紧闭上了。 高烧让他感知麻痹,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神经才将身后坚硬的墙壁、地下布满灰尘的地面等信息迟钝地反馈给大脑,然后他恍惚意识到, 自己被绑架了。 过去这一天半以来发生的种种剧变走马观花似的过了个来回:仓库中遇到保安,在枪口胁迫下开始接听导师的电话,尝试留下求救信号, 挂断电话后随即被打晕…… 楚慈吐出一口炙热的气, 尝试坐直身体,刚一动就被肋骨处传来的剧痛激得吸了口凉气。 ——对, 我受伤了,他想。 那几个绑匪点火将车烧着, 然后推着他往高速公路走。天那么黑,周遭人迹罕至, 即便呼救也看不见半个人影;路过灌木丛时,准备已久的他孤注一掷将歹徒撞了进去,挣扎中竭力在断枝和枯叶上留下了歹徒的血迹…… 随后他被几个人狠狠拉起来捶了好几拳, 在殴打中失去了意识。 为什么不杀我?朦胧中楚慈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谁都知道我出身贫困, 也没什么人脉,就算被绑架也没有勒索赎金的可能。从歹徒的立场而言,带着个会跑会叫会呼救的大活人跑路是不现实的,如果在荒郊野岭里捅死随便埋了,对他们来说无疑会方便很多…… 除非我还有利用价值。 是什么价值呢? 楚慈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权衡目前的处境, 突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勉强睁开眼睛,待视线适应周遭昏暗的环境后,心下登时一愕。 ……丁当? 这是个不过五六平方米的破旧房间,唯一的光线来自于头顶被铁栅栏封住的水泥窗。不知道现在外面是凌晨还是傍晚,灰蒙蒙的天光映出地上少女的剪影,正痛苦地从昏迷中醒来,发出含糊的梦呓:“……救……救命……!” 楚慈立刻望向房门,所幸丁当这一声音量并不大,应该没激起外面歹徒的警惕。 “怎么回事……”丁当小声呢喃着,吃力地撑着地面坐起身。但她太虚弱了,刚使力就全身一软——所幸被楚慈及时伸手搀住,否则非当场摔出个脑震荡不可。 “……楚慈?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没事!——” 楚慈猛地将食指竖在嘴唇前,示意她别说话。 丁当骤然噤声,只听门外传来歹徒模糊的交谈和脚步,好半天才渐渐往远处走去。 “……”两个年轻人绷紧的神经这才稍微放松下来,楚慈皱眉问:“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只见丁当好不容易停住的颤栗立刻被重新激发出来,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架势,黑葡萄似的眼底迅速充满了泪水:“我,我想去自首,我想去揭发这帮人,但半路上就被……就被……” 楚慈示意她放轻音量,“自首?” 丁当发着抖点头。 “……冯宇光的事跟丁工有关?” 丁当先点头,然后又摇头。她似乎非常激动又不知该如何启齿,好半天才强行压抑住情绪,说:“不,是……是我,是我害死了小冯!” 楚慈眉梢一跳。 “五月二号那、那天晚上小冯约我去不夜宫ktv唱歌,他那阵子经常、经常想约我,但我不能……虽然我拒绝了他,他还是坚持一个人到市中心唱歌的地方等我过去……” 丁当抱起膝盖,犹如一只备受惊吓和恐惧的小动物。 “我在家待到很晚,直到半夜我爸爸和胡伟胜才回来,说‘那个姓冯的以后再也不能缠着你了’。当时我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两天以后你被警察带去市公安局,我才知道原来那天晚上小冯竟然死、死了,而杀他的人肯定是,肯定是——” 楚慈打断了她:“胡伟胜是谁?” 丁当咽了口唾沫。 楚慈盯着她。 “……是我男朋友,”丁当战栗着承认了:“是我爸爸,他非要叫我,他非要……” 其实无论丁当跟什么人交往,对楚慈来说都不构成问题。但少女此刻的模样真的太古怪了,她不像是仅仅被家长专横决定了恋爱对象,而像是被某个更恐怖、更残忍的秘密折磨着,以至于很难对人轻易开口。 “他是个毒、毒贩……”丁当终于崩溃地抱住了头。 “我爸爸说,胡伟胜藏着一包极其厉害的毒品样本,是以前给某个特别大的老板做事,从人家的运输链中偷出来的。据说那个大老板让人用纯化学的手段合成这种毒品,在制造过程中很多原料都不受国家管制;更可怕的是它能通过皮肤接触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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