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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下长长尾巴,有点儿像流星。 不过,谁家流星不是从天上坠落? 这道从地面升起的光,倒像翟乐先前示警众人的哨箭,但哨箭威力还没这么强,示警距离也没那么远。光芒在最高处炸开,一道带纹路的焰火转瞬即逝,是烟火? 仿佛要回应一般,远方又有一处位置升起了同样的光,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每一道都隔着很长一段距离。 沈棠不关心这些,她眼前只有杨都尉一个敌人,全身心投入其中,一想到能将敌人脑袋从他脖子上摘下,便浑身颤栗。 冲动,嗜血,兴奋,愉悦! 这种感觉让她通体舒畅! 扑―― 剑锋入肉,溅起一大片血花。 原来是杨都尉失神一瞬,上臂肩甲被剑锋划开,留下一道半指节深伤口。 刺痛让他皱眉。 翟欢下一瞬施加的文气护体则让他躲开沈棠致命的第二击,他突然一改先前不要命的粗暴打法,口中念出一道言灵,纵身一跃,骑上狂奔之中由虚转实的高大战马。 沈棠见他想跑,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是欺负她没有马? 谁说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 “你要杀吾还是要截税银?” 沈棠不解:“有区别?” 眼前这个碍事儿便是护着税银的恶龙,杀掉他就能获得宝藏,二者之间有本质区别? 杨都尉铁青着脸,不甘心地瞪着沈棠那张刀疤脸,恶狠狠地道:“若你要税银便给你!” 沈棠:“……???” 另一边,翟乐和共叔武也默契停手。 不,准确来说是看到那几道依次升起的光团就停下来了,他们清楚那光代表什么。 是“狼烟”! 所谓“狼烟”便是边防发现敌情的时候,在烽火台点燃的烟火。不过那都是两百余年前的定义,如今的“狼烟”稍作改动,性质原理跟翟乐先前射出的“哨箭”差不多。 不同颜色的“狼烟”代表不同含义,不同地区、不同国家的狼烟含义也各自不同。但不管是什么,狼烟升起就代表有战事。 杨都尉如何不知? 这道狼烟的意思是回援。 不计一切代价、损失,回援州府! 这会儿还在四宝郡境内。 州府代表的意思便是孝城了。 杨都尉气得红了眼。 若是寻常麻烦,何须升起狼烟示警?因此,他内心在不甘心也只能选择割弃保护的税银,选择带兵回去查看情况!不仅是因为狼烟军令,还有便是他的家人亲眷都在孝城。 另一重则是,继续打下去,最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他甚至怀疑眼前这一伙人和让孝城升起狼烟的敌人是一伙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合呢?因此,他需要出言试探! 若沈棠答应便代表不是。 若坚持要打,多半有猫腻。 周遭火光明亮,每个人身上都挂着伤,杨都尉的半张脸也被污血染红。他忍着怒火和伤势,咬牙咽下血沫:“你待如何?” 沈棠歪了歪头,冷漠看着杨都尉。 讲真,她挺想拿下杨都尉的人头。 不过话到了嘴边就变了。 “行,人走,财留下。” 杨都尉红着眼睛,声嘶力竭下了停战命令,率领剩下八百多号人往来时的方向撤退。翟乐捂着胸口,平复激荡的气息,深深看了眼共叔武和沈棠,咬了咬牙,召出战马。 骑行途中捞走文气即将见底的堂兄。 共叔武没趁势下手,任由他离开。作战的时候怎么阴怎么来,但双方共同停战,再偷袭就是小人行径了。不多时,临时营地只剩沈棠二人和�O�O�@�@两百多个武气兵卒。 祈善二人来的时候,沈棠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方才打生打死,怎么突然说退就退了?” “多半是因为那些狼烟。” “那是狼烟?他们是去回援?” 褚曜神情凝重:“怕是如此。” 共叔武收回武铠和武气兵卒,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什么情况能比这些税银更加重要?” 褚曜问:“半步也不知道?” 共叔武冷笑了声。 “吾怎知?” 辛国灭国,龚氏发配,他只领过辛国的俸禄,从未替庚国效过力,哪会知道庚国治下的四宝郡各色各式狼烟代表什么意思? 这是军中机密,轻易不得外泄。 161:孝城乱(一) “不管是什么,狼烟一起,总不是什么好兆头。”褚曜目光幽幽看着第一道狼烟升起的方向,还未等他深入感慨什么,余光看到祈善将外衫脱下递给了沈棠,他一把夺下。 祈善皱眉:“你作甚?” 褚曜反问道:“你又作甚?” 准备伸手去接的沈棠,看着被褚曜一把扼住手腕的祈善,狐疑问二人。 “……你们作甚?” 共叔武:“……” 啊,那种被彻底忽视的感觉又来了。 祈善不过瞬息就明白褚曜的用意,扯了扯嘴角,指着沈棠反问褚曜。 “你莫不是真信了?” 所以避讳他这个“外男”主动借衣裳? 这真大可不必。 如果说祈善在今天之前还是将信将疑,今天过后就彻底不信沈棠那番鬼话了。 试问,哪家女儿能是这般的? 哪怕有林风这个例子,证明女子也能开拓丹府,但看看人家是什么画风,再看看沈小郎君又是什么画风?属实超出他知识范畴。因此褚曜的反应在他看来就有些“不可理喻”! 褚曜面无表情:“一九。” 一分信,九份疑。这一份相信还是看在天命滤镜的份上给的,之所以阻拦,原因倒也简单――他嫌弃祈善的外衫不干净。 祈善:“……” 褚曜又解释一句:“你衣衫沾着血。” 因为衣裳颜色比较深看不太出来,但祈善身上的确散发着淡淡的血腥之气,凑近也能看到鲜血自内向外渗出,连外衫都沾上了。 褚曜略诧异:“你何时受的伤?” 沈棠一听也看了过去。 目光闪烁着担心,又有几分不解。 文心文士虽然没多少战力,但以祈善剑术和言灵造诣,普通士兵想抓住他都有难度。方才一战,祈善又离中心战圈那么远,他上哪儿受的伤?关键是外衫完好无损…… 这只有一个可能――祈善身上一早就有伤,因为不慎崩裂,鲜血渗出才会染湿衣裳。 祈善则淡定地皱了皱眉,不甚在意地将外衫套回身上:“没受伤,大概是赶过来的时候没注意,被哪个倒霉鬼的血泼到了。” 褚曜细看祈善的表情,确实红润健康有气色,丝毫不见隐忍伤痛的痕迹,些许疑点就被他忽略。他将自己的外衫脱下给沈棠披上――甭管这是五娘还是五郎,领口微袒,衣裳破烂,怎么看怎么不像样,沈棠没拒绝。 她打了个困乏的哈欠。 脸上泛起异样潮红,脑袋一点一点,仿佛下一息就能栽倒大睡。有了以前的经验,褚曜知道她这是要醒酒了,便道:“五郎困乏的话,先寻一处地方睡着,剩下交给我等。” 沈棠并未应答而是强撑精神,绕着共叔武走三圈,看得后者国字脸懵逼。再三确信她的“珍宝”还在,来截杀“珍宝”的敌人也被打跑,沈棠才放心地点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下一息,在三人惊讶目光中原地阖眼。 祈善:“……” 褚曜:“……” 共叔武:“……” 没一会儿,响起一阵轻微平缓的鼾声。沾酒即醉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还有站着秒睡的操作,惊得共叔武都没来得及询问沈棠绕着他走是什么意思,那眼神有些奇怪。 愣了好几息,他有些恍惚地问:“两位先生,这、这……该……如何是好???” 他们仅有四个人……啊不,三个。 这么点人手,即便他现在重新化出武气兵卒也搬不走那么多税银,而且税银目标太大,保不齐杨都尉会带兵杀回来。税银被截,最近风头估计都会紧,处理也不好处理。 烫手山芋,不好接啊。 褚曜二人对视一眼。 他们计划这么久,自然也考虑到这种情况,自然是将这些税银“藏”起来。此处偏僻,人烟稀少,不易被人发现。即便杨都尉他们杀回来估计也想不到税银还会在原地附近。 任何一个“歹徒”,拿到这么一大批巨财,谁不第一时间转移藏匿?岂不是夜长梦多? 待风头过去再将税银偷偷转移。 共叔武对此并未提出疑义,在他看来这也是目下最优解决方案,藏匿到附近可比转移要省力得多,效率也高得多。 与此同时,杨都尉等人也率领吃了败仗的残兵,火速往孝城方向赶。一路上气氛凝重,连平日最受信任的属官都不敢喘一口大气,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怒杨都尉敏感神经。 疾行两个时辰,东边晨曦微亮。 杨都尉熬得眼睛都冒出了血丝,但也知道兵卒熬不住,若不管不顾地赶路,哪怕用最快时间回到孝城或者半路碰到敌军,几百个疲劳残兵,不过是给敌人送战功! 无奈只能选择在一处溪边原地休整。 “杨都尉――”此时的翟欢文气恢复小半,面色看着比昨夜撤退时好了不少。 “翟先生。”杨都尉一改先前傲慢且目中无人的态度,多了几分恭敬和感激。这番举止并非作伪,昨日若无翟欢数次相助,先不说他这条小命,帐下士兵也保不住这么多。 翟欢问:“昨日的狼烟是……” 杨都尉也没隐瞒,沉声回答道:“那是不顾一切回援四宝郡州府的狼烟情报。” 先前撤退逃离,翟欢二人完全没必要跟着残兵一块儿走,毕竟这已经超出他们受的委托范畴了,但这两个年轻人还是来了。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杨都尉也不是不知感恩的白眼狼,自然不会再用先前的态度。 翟欢一惊:“孝城有难?” 杨都尉沉重地点头。 一侧的翟乐听了,俊脸一沉。 虽然狼烟能传递的情报非常有限,但事态严重到需要发出这样的狼烟,召回在外的驻军兵卒,由此也能推测出一点―― 敌人数量已经超越驻守驻军! 若考虑驻军还占着守城的主场优势,那么敌我兵力差距不大的情况下,根本到不了升起狼烟的程度。反向推测出敌军数量或许有我军三倍、五倍……这个数量的兵力…… 回援等同于送死了。 翟欢问:“是什么势力?” 杨都尉双手狠狠搓揉脸,试图让自己精神起来――昨日耗费太大,又被那名歹徒打出内伤,他现在状态不比“强弩之末”好多少。 162:孝城乱(二) 翟欢提的问题,也正是杨都尉想知道的。 这时,翟乐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向杨都尉求证:“杨都尉可知道……凌州作乱这事?” 杨都尉听懵了一瞬。 不是他理解有问题,而是翟乐这话的每个字都听得懂,但合在一起怎么就消化不过来? 什么叫“凌州作乱”? 他不可置信。 蹭得原地站起身,眼睛睁大似铜铃。宛若一头暴躁困兽般来回踱步,气息危险又不安,脚下地面都要被踩出两个坑了。终于,他沙哑着声音问:“你说什么……凌州?” 凌州出了什么事情? 凌州又是何时出的事情? 翟乐兄弟反应比他更震惊。 居然真的不知道? 这、这……饶是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翟乐只好大致说明情况,不过在消息来源上面撒了谎,他只说他前不久路过某处茶肆听到有商贾议论,并未扯出沈棠几个。 虽然不知道沈兄为何要拦截税银,但他相信沈兄是个赤诚坦荡的真君子,即便行了恶事也事出有因――更何况,此事未必算是恶事。四宝郡什么情况,他眼睛看得清楚。 能从一群骨瘦如柴的百姓身上压榨出那么多税银,还附赠一大批税银之外的奇珍异宝讨好国主郑乔,四宝郡郡守也是个狠人! 从这点来讲,翟乐更偏向沈棠。 因此,他守口如瓶。 未曾向杨都尉透露他的猜测。 “不知道,从未收到这个消息……” 杨都尉气得肝颤,眼白布满血红蛛丝,眼神凶狠好似一顿要吃十个人。 他粗喘着气,拳头被捏得指节嘎吱嘎吱作响,倏忽想到什么,吃了火药般火气暴增,叱骂道:“不对――凌州生乱,那郡守在这个节骨眼非得上供税银做什么?” 翟乐轻声插一句:“或许郡守也不知?” 杨都尉压抑不住怒火:“他能不知道?他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活这么大全靠运气吗?” 翟乐:“……” 这个……也说不准。 四宝郡沦陷,于他这个郡守有什好处? 翟欢道:“杨都尉勿怒,如今还不知是何方势力围攻孝城,也未必是凌州作乱势力。反过来想,若真是他们,反倒是好事。” 杨都尉不甘心地咽下火气,红着眼问:“翟先生为何这么说?若是那些暴民作乱……” 翟欢道:“乌合之众,难成大器。” 杨都尉一噎。 作为武胆武者,他是认同翟欢这个观点的。一群临时凑成的老弱残兵,即便人数众多,那也只是表面看着吓人。他们的武胆武者比例太低,谁让普通人连温饱都难? 他们会因吃不饱而揭竿造反,如滚雪球,所过之处纷纷有相同境遇的百姓响应,但――一群吃不饱的凑在一起就能吃饱? 饿着肚子打仗,能有多少战力? 又能产生多大的威胁? 哪怕孝城驻军选择当缩头乌龟,龟缩不出,守城拖延,拼粮草也能将敌人硬生生拖死。真正可怕的,万一攻城的敌军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粮草充裕,那才叫危险。 杨都尉烦躁地抓了抓发髻。 他实在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见杨都尉这边没突破口,翟欢也只能暗下摇头、无能为力――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私下的时候,他发现堂弟神色有恙。 自然是一番逼问。 翟乐支支吾吾:“阿兄,我、我――” 翟欢:“别撒谎,你一向不擅长这个。” 翟乐登时泄了气:“……哦,是这样的……关于昨夜那一伙匪徒,我其实有怀疑对象……” 翟欢也不惊讶,只问:“祈元良?” 翟乐大惊:“阿兄也知道?” 翟欢几乎要气笑:“这有什么难?” 真以为能压他一线的文心文士这么好碰见吗?阿乐以为谁都跟他一样单纯,相信世间有巧合?从祈善出现到税银遭劫,即便祈善没动手,翟欢也会第一时间怀疑到他身上。 不为什么,只因为过于巧合。 再加上翟乐瞒不住事儿的表情…… 他问:“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翟乐道:“哦,因为沈兄的剑。” 几乎没有认错的可能。 翟欢嘴角抽了抽,勉强将翟乐时常提及的“沈兄”跟昨夜那个刀疤脸壮汉对上号。 “可他不是文心文士?” 翟乐道:“是啊,是文士。” 翟欢:“……你管那叫文心文士?” 他无语,良久才看了一眼远处狼狈不堪的杨都尉,仿佛有一口气堵在胸口,让他难受。 翟乐摩挲下巴,略有迟疑:“有文气,有文心花押……的确是文心文士,没错的。” 翟欢:“……” 还真是活久见了。 被二人念叨的沈棠感觉鼻尖有点儿痒,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同时睁开双眼,半坐起身。 醒来已经天色大亮。 空气飘散着混合血腥味的泥土腥臭。 她揉了揉额角,仔细回想记忆。 没有悬念,啥也想不起来。 不过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熟门熟路,她知道自己是喝断片了,换了个环境也没有大惊小怪。没一会儿褚曜他们便回来了,一个个空着手,她还以为是劫税银失败了。 “五郎醒了?” 沈棠问:“昨夜行动如何?” 褚曜:“一切顺利。” “税银呢?” 褚曜递给她一张羊皮图纸,道:“自然是埋了,待风头过去再取出来。头还疼不疼?也不知祈元良那厮上哪儿弄的烈酒,你昨夜打起来跟不要命一样……断没有下一次了!” 虽说五郎醉酒之后,勇武彪悍非常人能比,但也失了几分常人有的“理智”,一点儿不将伤口放在眼里。庆幸的是那些都是小伤,血量看着大,但绝大部分都是敌人的。 祈善如幽灵一般,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道:“褚无晦,战虽有阵,而勇为本。沈小郎君对敌英勇,不畏生死,如何不好了?” 沈棠一听,原来不疼的脑子瞬间嗡嗡作响,她急忙摆手,跳起身:“不疼不疼,既然事情都解决了,咱们快点回去吧,还得去接林风回家呢,晚去几天要跟我闹脾气的……” 她无耻拉出林风当挡箭牌。 褚曜哼了一声,不跟祈善计较。 四人稍作休整准备回程。 她的好心情在一处官道茶肆戛然而止。 163:孝城乱(三) 四人轻装简行,脚程也不算慢,走了一个多时辰便碰到一处简陋的路边食肆。这种食肆做的就是来往行人商旅的生意。只是如今世道不好,一天到晚也碰不见几个客人。 不知道是四人来得巧还是旁的,食肆外停着好几辆车马,食肆内坐着十来个装束不同的食客。沈棠暗中关注脸色莫名发白的祈善,提议道:“我有些渴了,停下来歇歇脚吧?” 褚曜自然不会不答应。 沈棠虽能文气化酒,偏偏是个沾不得酒的一滴倒,他们带着的水囊也空了,赶了这么久的路停下来补一补干粮也好。 “掌柜的,里头还有四个座儿吗?” 沈棠跳下摩托的背,扯着嗓子往食肆吼了一嗓子。掌柜探出头一看,脸上的不耐烦被吓了回去――无他,为了不暴露行踪,四人连同摩托都重新做了伪装。她外表依旧凶悍,让路人想主动递上钱包的狠人形象。倘若附近有凶杀案,十个差役九个抓她。 嗯,一看就不是啥好认。 其余三人分别化作管家、账房和护卫。 掌柜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端上谄媚讨好的笑容,说道:“有有有,好汉往里请。” 沈棠听了,内心兀自窃喜。 掌柜这话让她很想接上一句“给洒家端上来三斤牛肉三斤酒”,尽显仗剑江湖的豪迈气息。但话到了嘴边却变成:“来四个座儿,再来三壶茶一壶酒,四份饼子,尽快的。” 掌柜嘴角笑容一滞。 似乎没想到沈棠会这么抠。 不过,碍于这一行人的体格,他也不敢将腹诽说出口,转身将四人迎进食肆,命杂役扫了张干净矮桌。没多会儿,后厨端上来沈棠要的东西,唯一一壶酒是给共叔武喊的。 共叔武看着唯一的一壶酒,虽诧异沈棠的“区别对待”,却没主动询问,他不算好酒之人,但有酒喝总比喝茶水好。祈善二人神色平静,仿佛谁都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沈棠就更加不会主动挑明了。 该咋说? 说共叔武这样的壮汉,豪迈喝酒、大口吃肉才符合个人形象?两位文士优雅喝茶才不ooc? emmm…… 所以说,刻板印象害人。 沈棠也不是单纯来吃东西的,杂役路过的时候,她招来一问:“你们这儿生意这么好吗?” 四人刚开吃,食肆外又来了一伙人。 三辆车马,队伍规模不小,连同主人一家五口在内共十人。女主人即使戴着帷帽,也能看到帷帽后那张朦胧模糊的脸上未着脂粉,上了年纪的灰发老妇人抱着尚在襁褓的孩童,低声宽慰女主人,另外两名总角小童缩肩垂头,眉宇间带着未散惧色。 沈棠起初还以为他们半路碰到土匪。 静听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 食肆其他食客脸上也带着化不开的愁色,显然是外界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但其他人只差在脸上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大字,沈棠也不好上前讨没趣,便选择从杂役这边入手。 为了撬开他的嘴,还笑着摸出一角小碎银,杂役似学过变脸绝活,一秒从不耐烦切换到热情洋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直言:“好汉不知道?唉,又开始打仗啦!想活命就只能逃。过了咱们这个店儿,路上再想补充干粮水囊就不容易了。” 祈善四人闻言,神情倏地一变。 同时想到昨天半夜出现的狼烟。 沈棠:“……” 究竟是哪一步快进了? 她只是与世隔绝几天不是几年吧? 沈棠又问:“打仗?谁跟谁打?” 杂役道:“这个咱咋知道?” 突然就打起来了。 他也是店里来了不少逃难的食客才知道这一消息。不过,谁跟谁打也不重要,反正最后倒霉的都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习惯了。 大人物爱怎么打仗就怎么打仗,还能怎么滴,他们这些小人物也要开店做生意,养家糊口。 沈棠:“那打哪里总该知道吧?” 祈善三人也迫切希望得到答案。 杂役回答道:“不知道,不过大多客人都是州府方向来的,应该是那边在打仗吧?” 沈棠:“……州府?” 四宝郡的州府岂不是…… 孝城! 沈棠几乎要原地蹦起来。 祈善和褚曜伸手,分别压住她左右肩,示意她稍安勿躁:“别急,先去打听清楚了……” 褚曜看了一眼食肆外的新客人,起身整理衣袖,上前询问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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