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已然“搬走”的住户,借着不怎么明亮的月色,薛宴惊看到这些人里有男有女,但几乎都是年轻人外表,且个个都是肤光胜雪、眉目如画。 云水县的田地荒废,大概是因为这些人已然换了一种食谱,而另一部分人已经沦为了他们的食谱。 “你们怎么来了?这次的人是我先接触的,我要定下她的眼睛,谁也不许抢!”院子里的美貌老板娘对院外高声喝道,得意地抚了抚云鬓,又看向冷于姝二人,“拿好处打发你们,你们却不肯走,如今我倒要看看,待你二人沦为滋养我们的皮肉套子后,又该如何嚣张?” 那些人影很快闯入小院,持刀围住了薛宴惊二人,不知是看中了她们的哪个部位,月光下,这些人的眼神贪婪,看起来已经不再像人,倒像是某种饿到双眼发绿的野兽。 他们已经没有救了,薛宴惊只能超度他们。 口中念了个剑诀,凌清秋豁然出鞘,干脆利落地洞穿了眼前持刀人的脑袋,从他的后脑穿出,又没入了另一人的脑壳,长剑绕场一周,砍瓜切菜般将所有人毙于剑下。 他们并不难杀,毕竟其中有不少人为了那把盈盈一握的细腰,摘掉了两根肋骨,战力比起普通人尚有些不如。 那些尚未被刺穿的人第一反应却不是躲避,而是拿着小刀去割地上尸首的眉目耳鼻,仿佛在他们心里,容貌已然远比生命重要得多。 有些修士不愿挑战强者,有些修士不愿杀戮弱者。但对薛宴惊而言,似乎没什么区别,剑下众生平等。很快,除了那对儿姐妹,所有人都被一视同仁地斩于她的剑下,待凌清秋终于停下时,院子里倒了一地的尸首,剑身上沾着红红白白的秽物。 冷于姝看着师妹,见她杀了这许多人,剑下毫无迟疑,不由开口问道:“你修的是什么道?” 薛宴惊自己也不清楚,她想起天下人对归一的评价,反问了一句:“杀人如麻者一般修的是什么道?” “修罗道,”冷于姝秀眉微蹙,“但这种道法很容易走偏,令人迷失本心。” 薛宴惊听出师姐的担忧,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清楚自己修的是什么。”毕竟归一所修的功法,仿佛一个大杂烩,什么都有。 “你们是修仙者?”老板娘自然已经看出了她们的来路,面色发白地后退一步,护住身后的妹妹,“这些人不是我叫来的,我不……” 她话音未落,身子蓦地一僵,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正低头探查尸首的冷于姝闻声回头一看,险些以为又是小师妹动的手,但下一刻,老板娘那身形瘦小的妹妹,扔掉手里染血的铜器,急切地趴在姐姐身子上,咬破她的喉咙,大口大口地喝起血来。 “……”老板娘被她砸了一下后脑,却还未死,感受着她吸吮自己的血液,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 薛宴惊好心对那妹妹道:“你姐可能是在问你为什么。” “我饿,”瘦小姑娘道,“她从没问过我的意见,就把我带上了这条路,自然要负责到底。” 地上那老板娘眼里泛出泪光,薛宴惊强行给她合上双目:“哭什么?你妹子都吸食过旁人的血肉了,你又怎能指望她还有人性在?” 有些底线是不能打破的,一旦跨过那条同类相食的底线,所有人在她眼里便不过都是一块行走的食物罢了。 瘦小姑娘看着地上的姐姐,喃喃道:“我原本不愿意的,你为何非要逼我……” 冷于姝打断了她的抒情:“云水县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说,我都说,”瘦小姑娘抹了把眼泪,“最开始,是有人请了一尊神像回到县里供奉,可那神像却不是什么真正的神明,他会诱惑人,我姐姐就是县里第一个被迷了神智的人。” “……”老板娘竟还未死,听着这话,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手指抽动了几下。 “我姐姐她原本也是可怜人,”瘦小姑娘看了一眼地上的姐姐,继续道,“她生得五大三粗,姐夫嫌弃她,和西街的王寡妇勾搭成奸……王寡妇生得美貌,现在姐姐脸上的鼻子就是用了她的,而姐夫已经变成了一副用来滋养肌肤的皮肉,被姐姐吸收掉了。” “……” “姐姐开始像疯了一样迷恋美貌,她总是说等我们都变美了,就带我离开这里去外面过好日子,只是我身上脸上大片的胎记,彻底消除很耗时间,”瘦小姑娘指着自己那两只大小不同的眼睛,“她杀了一个过路的女子,挖了眼睛说要给我换上,可我们谁都没发现那女子右眼是瞎的,我只能先凑合用着左眼。” 薛宴惊扫了一眼她的脸,胎记若隐若现,已经很淡了。 “你姐姐今日与我师妹搭话,是看中了她的眼睛想给你换上?”冷于姝语气很冷。 “嗯,她故意说你们身上还有什么不足之处,就是想激起你们爱美的心思,只要动了心,一切都好说,”瘦小姑娘低下头,“我劝过她,她不肯听我的。” “……” “两位仙师,”她跪下叩拜,“我是被姐姐逼迫的,多亏你们来了,求你们救我出火海吧!” “先带我们去看看你口中的神像。” “是。” 瘦小姑娘在前带路,带着二人一路去了县郊荒山上的一座山神庙,原本的山神像已不知所踪,上面供着一座薛宴惊从未见过的塑像,似是以木雕成,外表看起来诡异的完美,塑像前的杯盘里放着一团团血肉模糊的贡品。 “就在里面,二位请进去吧。” 薛宴惊笑了笑:“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 薛宴惊掀起袖子,露出自己的手背:“我刚刚擦去了手背上沾染的血迹,却并没有如你姐姐所说的那般肤色变白或是茧子变淡,这是何故?” 瘦小姑娘细看了她手背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开口:“你没有动心。” “什么意思?” “若你不动想借此变美的心思,这术法就不会起效……”瘦小姑娘突然拍了拍额头,“哎呀,说漏嘴了!” “是啊,”薛宴惊挺遗憾地点点头,“不过你本来装得也不怎么像。” “是吗?”瘦小姑娘嘻嘻一笑,“但我还不是把你们带到这里了?” 不动心,便不起效,换言之,如果她真的如她自己所言那般抗拒,她姐姐套十只血肉外套在她身上也不会有效果。 这鬼族诱人的时候,似乎又给凡人留了一条退路,铜镜鬼靠的是父母亲眷的牵挂,而这里靠的是守住自己的底线与欲望。 薛宴惊当然没觉得他们是手下留情甚或是闲来想考验人性,才刻意如此。只是万物相生相克,行事必留一线生机,也许是这世间道法自然给鬼族下的一道限制。 山林间平地起了一阵狂风,将薛宴惊二人向着庙里卷了进去,那瘦小姑娘笑着对她们挥了挥手,用口型说了句“再会”,这薛宴惊哪里能忍,从储物戒里摸出一条麻绳,借着灵力掷出,在姑娘身上一卷,把她也硬扯了进来。 狂风止息的那一刻,三人倒在山神庙的地面上,庙门紧闭,瘦小姑娘已经恐慌地要哭了。 对着眼前仍然面无表情的冷于姝,和如出游般轻松地左顾右盼的薛宴惊,她忍不住破口大骂,又跪在地上拼命向那木雕叩首求饶,嘴里念着:“小女无意冒犯,以后我一定给您带来更多贡品,求您饶过我这一遭!” 头顶的雕像却并未像往常一般暴怒,瘦小姑娘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去时,才看到薛宴惊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柄小刀,把雕像的眼睛撬了出来。 她吓得声音都变了调:“你做什么?!” “你嚷什么?”薛宴惊反问,“连不知来历的雕像都敢供奉,你们胆子怎么这么大?我现在就站在供奉台上,你要不要也跪一跪我?” 她手下动作不停,将那雕像拆了个七零八落,触碰到雕像心口那一块木料时,忽然眼前一花,眼前的山神庙变成了一座开满繁花的花园。 眼前出现两道虚影,像是冷于姝与薛宴惊,却又不完全是她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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