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掷（赌博文学、群像、NP）_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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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难得昕瑶姐来公司一趟，我就先不打扰你们啦。” 不等她拒绝，对方已吐了吐舌头，踩着细高跟转身，离开了宋昱庚的办公室。沈昕瑶沉下了脸，可林夏萱已经走了出去，她实在是不好发作。宋昱庚带着一丝尴尬地接过她手中的蛋糕丢进了垃圾桶里。 “她就是小孩子的性格，你别太在意。今天也是正好我不舒服，她说吃点甜的心情好，我才尝了一口的。” 这是他第一次跟她解释这种事情，略微加快的语速，难掩他的心虚。可即便是解释，也敷衍得要命。宋昱庚讨厌吃任何带奶油的食物，连每年的生日蛋糕都不肯碰一下。如今却为了哄小姑娘开心，主动尝试了一次。曾经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心里已经容纳了别人。从那天起，她就对他失望了。思绪拉回，沈昕瑶颤抖着提笔，在日记本上写下留给宋昱庚的最后一封信。 “如果时光能倒流的话，我不会再和你在一起了。这数十年的光阴，就当作我送你了，今生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她流干了所有的泪写完了这封信，然后在落款处一笔一画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一束光芒从日记本里亮起来。被这一幕吓到的沈昕瑶，猛地把日记本丢了出去。光亮如潮水般笼罩住她，沈昕瑶在刺目白光中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那个带着十年前温度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倔强。 “乖乖，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说，我改。” 这声“乖乖”像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拧开记忆的抽屉。过去的回忆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里闪过。她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二十岁的宋昱庚站在光晕中央，一如既往的清瘦少年模样。他的腕间还戴着她编织手绳，是大二那年她熬夜织的送他的生日礼物，绳尾还坠着枚骰子。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可这条饱含她情意的手链，早就消失在了时光的长河里。二十岁的少年眼神亮如星辰，带着她熟悉的、未被岁月洗尽的灼热，茫然地看着她。 “你是……昕瑶？可是你怎么变了模样，好像……” 他歪着头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 “好像成熟了些……” 沈昕瑶的眼眶酸得厉害，她颤抖着嘴唇，几乎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我是三十二岁的沈昕瑶……” 少年微蹙着眉头，好像努力地在消化眼前的一切。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在看见客厅的墙壁上挂着他们的结婚照时，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所以我们最后结婚了，对吗？我就说一定会实现你梦想中的婚礼的，你看，我做到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欣喜的颤音。 “之前一起约定好要去马尔代夫度蜜月的，我们去了吗？” “对，我们结婚了。” “马尔代夫我们也去了，一切就和我们曾经畅想过的未来一样。” 心里的苦涩快要溢出来，沈昕瑶叹了口气。一样，但也不一样。年少时的承诺宋昱庚几乎都做到了，可他的心却渐渐游离。少年忽然伸手想触碰她的额头，虚幻的身影却从她的眉间穿了过去。他怔怔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迷茫地看着她，不解地问。 “可是，乖乖，你为什么不开心？” 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沈昕瑶失声痛哭。如果眼前的只是她的一场梦境，那么她宁愿就此沉沦不愿醒来。和在一起时风华正茂十八岁的自己相比，现在的她确实从内到外都苍老了些许。十年的婚姻把她变作了囚鸟，她真的很久没有彻底地开心过了。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少年眼眶猛地红了，他颤抖着手指着地上的日记本，声音里染了哭腔。 “乖乖，你刚才是写了要和现在的我到此为止吗？为什么？” 沈昕瑶垂眸苦涩地勾了勾嘴角，把所有的委屈都讲给了曾经的少年听。末了，她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递给他。两张高档酒店的房卡静静躺在玻璃桌面上，烫金的酒店LOGO刺得人眼疼。登记人姓名栏赫然写着宋昱庚与林夏萱，入住时间正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当晚。 “这是上周我无意间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发现的。” 沈昕瑶轻声说，手指划过屏幕上的时间戳， “他说要出差，纪念日等他回来给我补过。” 她的语气淡然，少年却蓦然掉了眼泪。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面前，他明白我为什么要离开他了。恋爱四年，结婚十年，那个发过誓会一生一世对她好的人，早就消失不见。 “求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不相信长大了的自己会变成这样，我明明那么爱你的……” 少年痛苦地抓着头发，懊恼地哀求着她。记忆重叠，沈昕瑶似乎看见了二十岁的宋昱庚耳尖微红跟她表白的模样。当时他也是这样低声带着哀求的语气， “沈昕瑶，我喜欢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试着对你好？” 不得不承认，这整整十四年的感情，已经成了她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碰一下，都让她觉得痛彻心扉。沉默半晌，她最终还是望着少年流泪的眸子，轻轻地点了点头，就像她当初答应和他在一起的那样。 “好，我给他一周的时间。” “如果他不会改，我就会永永远远地离开他。” 晚上十一点，宋昱庚回来的时候沈昕瑶还没睡。看见她脖子上的红疹，他终于想起来她海鲜过敏的事情。内疚不已的他紧张地摸了摸她还略微有些发烫的额头，脸色大变。 “对不起，老婆，我忘记了，现在我就送你去医院。” 他的西装还没来得及脱，就半跪着将沈昕瑶打横抱起，神色慌乱地往门外走去。 “不用了，我刚才已经吃过药了。” 她轻微挣扎着，他却固执地将她抱得牢牢的。 “不行，必须去医院，不然我不放心。” 在车里，宋昱庚不停地在跟着她道歉。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最近忙昏了头，居然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他满脸的焦急，车子开得飞快，胸前的领带夹随着急促的呼吸一晃一晃的。沈昕瑶盯着它有些走神。那是个卡通造型的领带夹，水钻做的小兔子俏皮又时尚，耳朵上还缀着粉色珐琅彩，一看就出自小女孩的手笔。其实她也曾经送过宋昱庚领带夹作为礼物，当时宋昱庚只是揉揉她的头发，宠溺地笑着接过盒子。 “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我不喜欢，不过既然是老婆大人送的，那我勉强收下吧。” 可实际上，那个盒子被他束之高阁，放在书法的角落里吃灰，甚至连包装都没有再拆开过。二十岁的少年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此刻他正雀跃地在她的耳边碎碎念。 “我就说他一定还是很在意你的，你看他着急的模样。肯定是最近工作太忙了，所以疏忽了。” 沈昕瑶望着他未经世事眸子，心里五味杂陈。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眼前的少年解释，成年人感情的复杂和多变。没有质疑过真心，但真心瞬息万变。就算是现在，她也相信三十四岁的宋昱庚的心里依然爱着她。就像他此刻的慌张做不了假。可那有什么用呢？他的爱可以分成很多份，她再也不是他心里的唯一。如果她不曾见过宋昱庚那份澄澈纯粹的爱意，或许还能在权衡利弊的世俗里将就下去。可偏偏二十岁的少年又一次莫名地出现在她的眼前。提醒着她，哪怕只是丝毫的妥协都是对曾经炙热感情的背叛。到了急诊室里，护士给沈昕瑶挂上吊瓶，宋昱庚攥挂号单忙前忙后，白衬衫后背都打湿了。直到听见医生说“过敏没什么问题了，注意休息”时，他才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发凉的手背。 “老婆，幸好你没事，不然我……” 他眼眶微红，声音都哽咽了起来，喉结滚动着说不出后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