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放下湿帕,又净了手,坐下笑道,“她干了那么多坏事,总得遭点报应。” “还是我夏儿的办法好。”唐楚君由衷赞道,“她要死了,倒是便宜她了。就得这么活着,日日夜夜受折磨。” 时安夏温温一笑,“这一次啊,还真不是我想的办法。” 唐楚君塞了个冬瓜糖在女儿嘴里,“咦,不是你的办法,那是谁的办法?我觉得你大舅母也不比我聪明多少吧?难道是她?” 时安夏抿嘴笑,心道我大舅母可比您聪明多了好吗?算了,母亲笨是笨点,活得开心就好。 她垂下眉眼,“是岑鸢。” 这几个字落下时,唐楚君倒真惊讶了。可细细一想,又觉得理应如此。 “岑鸢这孩子,说起来还真不错。”唐楚君夸起未来女婿是绝不含糊,“聪明,长得俊,关键是对你好。” 时安夏笑问,“母亲,你哪儿看出他对我好了?” 唐楚君实在是挺满意,“前日他养父陈家被封赏了富国男爵,皇上还赐了宅子,也算是在京城有了一席之地。我本以为,他会回陈家住一阵,谁知昨晚又回来了,还住在他那个府卫单间里。你说他图什么?不就图离你近点儿?” 第202章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唐楚君那颗老母亲的心实在没忍住,“夏儿,你对岑鸢到底是怎么个想法?总不能单单是为了应付皇太后和晋王吧?” 那得多亏啊! 她自己就是吃了向命运妥协的亏,才过得这么憋屈。她可不想让女儿也走她的老路。 虽说这法子确实能断绝皇太后和晋王的私心,但她总还是希望法子有效的同时,岑鸢又刚好是女儿喜欢的人。 这多两全其美。 时安夏低头沉默了一瞬,也不好跟母亲说她上辈子可能就跟岑鸢有点纠缠,只是她忘记了,但人家没忘记。 这种话多少有些荒谬,便是以当下的心情来回答,“我总觉得,他比我想象的更强大。能扛事儿,也有本事。” 谁问你这个!唐楚君歪着头凑近女儿,“就没有点什么特别的感觉?” 时安夏好笑地看着一脸期盼的母亲,脸倏然红了,眼睛却晶亮,“母亲,我可还没及笄呢。” 唐楚君白她一眼,“少糊弄我!你当母亲不是从你这年纪走过来的么?” 时安夏托着腮笑。 又听唐楚君说,“也就咱们京城讲究,尤其是勋贵世家的女子非要等到及笄以后议嫁,如此才不会被人说拿女儿换取利益。其实好些地方十二三岁的姑娘嫁人比比皆是,有的到你这个年纪,都当娘了。” 时安夏知唐楚君说的是实话。 见女儿眉眼弯着,唐楚君便是追问,“怎么呢,岑鸢是你喜欢的人么?” 时安夏无奈地笑着打岔,“那我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啊。” 唐楚君拍了一下女儿的手,“合着你这还很勉强?你就说,岑鸢哪不好?长相,身高,人品,哪一样不出挑?他也就吃亏在出身上。” 时安夏更想笑了。母亲是不是忘了,她自己早前还不乐意来着,这会子说得跟她亲儿子似的。 “依我看啊……”唐楚君压低了声音,凑近女儿,“那晋王不管是哪样都比不上岑鸢,也就占着一个好爹。除非眼瞎了,才会放着岑鸢不要,去选晋王呢。” 时安夏:“……”你点谁呢! 第一次哑口无言,这还是来自母亲大人的血脉威压。 说实话,她自己也纳闷。上辈子是得了失心疯嘛,放着岑鸢不要,拼死拼活要嫁晋王? 她到底是有多瞎? 又听唐楚君道,“夏儿,我可是替你做了决定,不让岑鸢入赘,不过也跟入赘差不多。我让他买了附近的宅子,等你嫁给他就住过去。我想好了,到时我也跟着你住过去就行了。” 格局打开,入什么赘?这侯府又不是什么香饽饽,非要赖在这里不走。 她可不是朱氏,撵都撵不走。 时安夏:“……” 再一次哑口无言,合着母亲脑子现在转这么快了?都已经灵活到举一反三把以后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还真是对母亲大人刮目相看呢。 她认真地问,“母亲您就真这么晾着父亲,不跟他过了?” 唐楚君怔了一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夏儿啊,母亲是不是成了你的包袱?” 时安夏失笑,“怎么会是包袱?我当时想让岑鸢入赘,也就是想一生都守着母亲过呢。” 想一生都守着母亲过……这可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打动人,唐楚君听得心都酥了。 还得是我唐楚君的贴心小棉袄啊,真乖。 唐楚君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便是跟女儿推心置腹起来,“如果要委屈自个儿,倒也不是不能跟他过。” 时安夏一听这话,便知自家老爹没戏了。 原本就是一段错误亲事,再加上后宅妾室成群,但凡有点底气的女子都忍不了。 她母亲如今可不止是有底气,现在属螃蟹了,走路都横着走。就这样,能容得下她爹才怪。 也就是她爹没犯什么原则上的错误,才能稳住当前局面。若是她爹哪天脑子一抽,干点什么缺德事,指定得把她母亲惹毛,到时就覆水难收了。 果然,这就听到了她母亲的肺腑之言,“我如今是一见他人,一听他说话,就没来由想发火,真就控制不住自己。所以你说,我能怎么跟他过下去?无非是维系着这种名存实亡的关系,他又不缺我一个,后宅那么多人呢。” 要不是和离对女子名声不好,还会影响到儿女,她早就甩手走人了。 唐楚君现在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保持现状。然后前半个月住海棠院,挨着儿子儿媳妇过;后半个月就去女儿家住,跟女儿女婿一块生活。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岑鸢不爱说话,可她却觉得这孩子挺容易相处。 唐楚君心里畅想得美滋滋,就听女儿缩着小脑袋好奇地问,“母亲,您是不是还对大伯父……” 她吓得一把捂住女儿的嘴,摇头,“可不兴胡说!那是你大伯父!我早就没了那心思,他那个人啊……没缘分吧。只要你大伯母过得好好的就成,咱不掺和。” 时安夏看着母亲陡然微红的眼睛,心疼极了,却也为立场坚定的母亲骄傲。 你有权利在心里深藏一个人,却不可以没脸没皮纠缠,甚至以破坏别人关系为前提去获取一份感情。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的母亲,值得更好的人。 时安夏拿下母亲捂着自己嘴的手,轻轻握着,“要这样的话,那还不如和离呢。您年纪又不大,以后的路还长着。您先把我嫁出去,以后我再把您嫁出去,多好。” 唐楚君被逗笑了,又被逗哭了,觉得被自己女儿宠得娇娇的,吸了吸鼻子才道,“我的事儿不急,走一步,看一步。我也不想再嫁人。我就想着,看着你跟起儿嫁娶顺意,有自己和睦的家。我呢,这边住两天,那边住两天,只要你们不嫌弃我,就知足了。” 时安夏轻轻擦去母亲挂在腮边的泪,柔声道,“再别说这些丧气话。我要找个人入赘,就是想好了要护着母亲一辈子,要一辈子跟母亲生活在一起。那会子,我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岑鸢啊。” 拐到未来女婿身上,唐楚君是又忐忑,又欢喜。 那句“我活着,她活着;我死,她也活着”,到现在想起,她还脑袋嗡嗡的。 哪家的好人跟岳母大人是这么说话的? 一想起这话,就觉得刀光剑影,生死未知。 她纠结得要命,一边看岑鸢极顺眼,是那种看过这个女婿以后再看别人,就再也看不上的感觉。 另一边,又对岑鸢极其不满。总觉得女儿跟着他,会过得颠沛流离。 她这颗老母亲的心要操碎了。 唐楚君试探着问,“你对岑鸢这个人,到底了解多少?知根知底吗?” 知根知底吗?时安夏觉得不知,又好像知。 自那晚岑鸢从窗户带她去莲花巷看霍斯山那场大戏之后,每天晚上夜深人静时,他就踩着月光来找她…… 第203章 最近几日,岑鸢替时安夏查朱氏做下的恶事,追查她母亲被昧下的嫁妆去向。 还有关于惊蛰的过往,魏家莫老先生身边人的动向,以及婵玉公主凤阳郡主等等……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替她查清。 夜深人静时,岑鸢会悄悄把消息送过来。 隔着窗栏,他站在窗外,她趴在窗栏上。 有时是他口述,有时是列的清单。单子上不是他的笔迹,应该是他的属下所写。 时安夏根据岑鸢提供的资料,逐一整合。 他会安静站在那里,听她提问,为她解答;听她说接下来想要做的事,也听她制定出计划。 然后他会安排人手去执行她的计划,替她实现闺阁女子做不到却天马行空想做的事。 怎么说呢,他像她手中的一把剑。 指哪打哪。 岑鸢见识广,谋略也深。 她听他寥寥几言,便知他是能指点江山之才,替她做这点子小事实在是……浪费了。 他手里有人,一批才能极高的人。 就如那夜收拾霍斯山,如果不是需要合理合法将真相摊到淮阳伯爷夫妇面前,上报给明德帝知道,他是完全可以让那一家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还不留痕迹。 他告诉她,他手下的人叫“青羽卫”。 如果她需要,他随时给她用。 两人便是如此无需过多言语,便织出一张大网将朱氏束缚住,只折腾她,不让她轻易死去。 他们配合得很好,但有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这让她想到,前世他俩肯定也是这么配合默契。 所以母亲问,知根知底吗? 她其实是知道一些的。 岑鸢的底细是,可以扶持一方势力为王。 甚至她有一种直觉,他可以颠覆一个王朝。 岑鸢太强大了。 他懂的东西,不是她这种后宅女子所能理解。 前世晋王那厮,也一定是靠着岑鸢在明德帝跟前展示出优秀的才能。 明德帝便以为晋王是可造之才,才将江山托付于他。 谁知晋王不过是个花架子。 登基之后,荣光帝便封了岑鸢为卫北大将军,因为需要他为新皇护佑江山。 可荣光帝又忌他才能,所以将他调去守边防。 而岑鸢为什么要帮晋王?时安夏已经猜到,是因为她眼瞎,一心要嫁给晋王。 而他只能帮她。 帮她,便是帮了晋王。 所以时安柔会以为岑鸢是晋王的人,其实岑鸢是她的人啊。 原来,北翼山河破碎的罪魁祸首是她。 祸国殃民,也是她。 说什么挽江山社稷于悬崖,救万千百姓于水火!是她把北翼山河推向悬崖,是她把万千百姓置于水火。 她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唐楚君见女儿兀自发呆,便用手在女儿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时安夏掩下眼中的悲戚,温温道,“想岑鸢的底细啊。” 唐楚君急切想知道。 岑鸢是什么人?家在哪里?父亲母亲是谁? 为什么陈家老爷是他的养父? 拿来糊弄人的幽州洛家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问题在唐楚君脑海里盘旋了许久,“那你到底知道多少啊?” 时安夏摇摇头:“我知道的不比您知道的多多少。反正他不是坏人,长得好看,能入赘……哦,不入赘住隔壁不远也行,这不是方便母亲串门吗?” 唐楚君:“……”有被糊弄到。 时安夏抬头一瞧屋外,夜色已浓,忙起身道,“母亲,我回去歇着了。明儿哥哥春闱结束,咱们做点好吃的等他回家。” 唐楚君点点头,“我都已经在准备了。结果你大伯母说,她会准备好酒菜,请你们书院所有人吃席。” “大伯母有心了。”时安夏告别母亲后,回了夏时院。 刚一进院,就见夜宝儿摇头摆尾冲出来迎接。 红鹊笑道,“姑娘,夜宝儿等您好久了,奴婢叫它进去睡觉,它也不肯。” 时安夏心道,它哪是在等我,分明是在等岑鸢。 最近市面上大黑狗走红,都买不到了。 前阵子北茴她们找遍了狗市,也只找到两三只,都养在侯府几个门房处,让门房小厮好生养着狗子看家护院。 而夜宝儿一直躲在夏时院没出去过,一是怕被人认出是元宵夜出风头的那只狗,二是给它养伤。 它身上的伤,大大小小不计其数,且得养几月呢。 如今最明显的是,吃得好,肉肉长起来了,毛色黑亮黑亮,看着更像墨宝儿了。 两只狗子真就是除了脑袋上那撮心型的白毛不同,其余简直一模一样。 时安夏摸了摸狗脑袋,笑道,“宝儿……” 刚一出口,她就想起最近夜里岑鸢来的时候,夜宝儿也会听着声音蹿过来。 一人一狗站在她的窗外。 他有时候笑笑地看着她的眼睛,叫,“宝儿”。 待她红了脸,瞪大眼睛的时候,他就会摸摸夜宝儿的头,忍着笑说,“宝儿最近又长胖了。” 时安夏觉得自己被红颜暗害了。 她最近真的胖了一圈。 便是对正在替她拍打披风上灰尘的南雁道,“告诉红颜,以后少弄点补品……” 话音还没落呢,就见红颜捧着个比脸还大的砂锅罐子站在那里,笑容僵在脸上,委屈巴巴的,“夏儿姐姐,我慢火熬了两个时辰才炖出来的鸡汤,你多少得喝点吧。” 又怕时安夏不喝,还紧巴巴补了一句,“我都等你一晚上了。” 时安夏抚额,“红颜啊,你看我都胖成猪了,再补下去,猪都嫌我胖了。” 红颜摇头,“不胖不胖,夏儿姐姐就是太瘦了点,才要多补补。” 有一种胖,叫红颜觉得你不胖。 时安夏无奈道,“这样,你先放我房里去,我沐浴完再喝。” 红颜嘟嘴,“你又想糊弄我。” 时安夏捏了捏她的小嘟脸,“红颜,咱商量个事儿啊。从明天起,亥时以后咱就不进食了,早上起来补行吗?” 红颜眼睛亮了,“那你白天得听我的!” “听听听!”时安夏哭笑不得,“红颜的话,谁敢不听。” “夏儿姐姐你不许糊弄我。”邱红颜便捧着罐子进了屋,边走还不忘交代,“今儿晚上的,必须喝了啊。” 时安夏心头已有了打算,笑着点头,“喝喝喝,你放那儿,我一会儿就喝。” 待她沐浴梳洗完,换了件月白色带绒的锦袄坐在屋里等岑鸢来。 他今儿必须来! 他不来,那么大罐鸡汤怎么办? 嘀嗒一声,小石子敲打窗棂的声音响起。 她心头一喜,起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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