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温姨娘苍白着脸,委顿在地。 她恨死了唐氏母女,再一次后悔没早动手。 以前的唐楚君如何能有这般缜密心思?设局,哄骗,一步一步引她入套! 她所踏出的每一步,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是她大意了,轻敌了。 她知道这局输了。 可能输的不是这局,而是她的一生。女儿说得对,万不该冲动。 刘妈妈挣扎着爬到温姨娘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姨娘,恕老奴自私!老奴不能不管家里的亲人。” 温姨娘满眼都是怨毒之色,“蠢货!你以为你说了,她们就能放过你家里人吗?” 刘妈妈把乞求的目光投向高高在上的姑娘。 “能!你只要说实话,本姑娘自然会放了你的家人。”时安夏允诺。 “别信她!她骗你的!她骗你的!”温姨娘狰狞地笑起来,“她是个骗子!她们母女都是骗子!” 刘妈妈已无退路,只能相信姑娘的承诺,“姨娘给了老奴一包药粉,要毒死夫人和姑娘,还叮嘱老奴千万别把药放在菜里。所以老奴将药粉交给了香嫂,让香嫂涂抹在夫人和大小姐的碗里……” 刘妈妈说,那药无色无味,被人吃进嘴里后,当时不会发作,只是略感疲劳。 但不出五天,人就死透了,神仙都救不回来。 在场之人听了均是惊出一身冷汗。 其中申大夫已经默默绕到那几只空碗处,用手摸了摸空碗内壁,然后将手指头放到鼻端闻,细细研究。 他心道,怪不得菜里查不出毒药来。 刘妈妈跪在地上哭诉,“老奴不知道为什么菜里也有毒,冤枉,真的冤枉!老奴是真的不知道啊!” 温姨娘暗色沉沉的眸底一片阴冷,“还能是什么原因?菜里的毒是她们自己下的!贼喊捉贼!不得好死!我要上官府告你们去!” 时安夏温温一笑,“姨娘很聪明啊,一下就猜到了。不过猜到也没用,你要下毒杀了我们母女是事实,没得抵赖,在场的都可作证。至于我们放在菜里的是不是毒药,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说话间,申大夫已经将药丸塞进温宗伟两兄弟的嘴里,然后拿出银针开始为两具尸体施针。 只片刻,那两具尸体抽搐着动了。 竟然没死! 红鹊解说道,“温家两位掌柜吃的是申大夫临时调制的假性毒药。只是看起来吓人,让人以为死了,其实根本没事。我们姑娘可不是那等黑心烂肺的滥杀之人!她顶顶好着呢!” 温姨娘的瞳孔随着温氏兄弟的苏醒渐渐放大,眸色变得枯槁而萧瑟,嘴里也如塞了个鸡蛋,整个人石化了。 不止她,全场大部分人都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呆住。 时安夏道,“有时候活着未必就比死了好。先把温氏兄弟拖下去送官府,贪墨的账目一并送过去。” 她话音一落,就见陈渊大步走进来,一手一个像拖死狗一样拖走。 温氏兄弟刚死里逃生,全身瘫软,哪还有力气挣扎。 时安夏幽沉的眸色扫向海棠院下人堆里的香嫂。 香嫂早在刘妈妈供出她时就扑通跪倒在地。 这会子苍白着脸哭泣,“姑娘饶命!奴婢的儿子在温姨娘手里,刘妈妈威胁奴婢,要是不按她说的做,奴婢的儿子就没活路了!姑娘饶命啊!奴婢是没有办法!是真的没有办法才做下这种丧良心的错事!” 时安夏转过头不再看她,只淡淡吩咐,“拖走!” 场上大势已去。 温姨娘竟然在这一刻想起了时成轩。最温柔隽永的时候,他喊她“仪儿”,她唤他“轩哥哥”。 她暗沉的眸底猛然迸发出一抹亮色,抬眼向着躲在最后一排的时成轩喊话,“轩哥哥,救救我!我是被栽赃陷害的!” 几个族老眉头都皱成一堆。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妾室还口口声声“哥哥妹妹”的,一把年纪也不嫌丑人! 时成轩本来全程都在震惊中,嘴里还能塞个鸡蛋,陡然被这声“轩哥哥”吓得一激灵。 回过神来顿时想起唐楚君昨日说过的话,“若我发现你有一件事是不站在我和女儿这头,那以后我就不会再管你,我唐楚君说到做到。” 他看了一眼嫡妻,立刻正了正身子,“温慧仪!你这个贱人!胆子不小!敢下药毒害人,你死一百次都不够!” 说完又去看嫡妻,好像在问,这一波站位如何? 唐楚君目视前方,端庄优雅,半眼也不看他。 温姨娘彻底绝望了,冰冷的浪潮在四肢百骸里疯狂窜涌,尊严和往日情分被凌迟得稀碎。 接下来,刘妈妈把温姨娘安插在侯府以及各间铺子庄子的人,全部交代了。 其中竟然还有好几个是荷安院的人,包括陈妈妈在内。 时安夏将北茴挑出来的身契,一张张翻开,一锤定音定了这些人的命运,“先押下去,明日找人牙子来,全部发卖到漠州去。” 第68章 漠州是整个北翼国最难生存的地方。 那里风沙肆虐,土匪横行,物质极致匮乏。 别说是穷苦人家不好过,就算有钱的富户也难过得紧。 除了祖祖辈辈在那里生根的当地大户不愿意搬迁,其余的有钱人已经跑得差不多了。 连漠州的父母官都是出了差错被贬过去,过得苦不堪言。 堂下一片哀嚎。 有的是家生子,全家几代人都在侯府干活。 就算如今的侯府不如曾经富有,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平日里嘴上叨叨,却是万万不想离开侯府的。 这时,时安夏居高临下看着跪了一地的下人们,淡淡道,“不想被卖去漠州,也不是不行。就看有没有让本小姐松口的价值!” 时老夫人的眼皮狠狠一跳,心头升起一种不祥的恐惧。 仿佛今夜的重头戏才将将开始,而刚才那些惊天动地的所有动静都只是开胃菜。 荷安院里的陈妈妈第一个扑到时安夏的脚下,“老奴有内情要禀报,老奴有重大内情要禀报,求大小姐听老奴一言,求大小姐放过老奴一家!” 时老夫人想到什么,面色立时变得惨白,再也顾不得还有时家族老在场,像个疯婆子般冲出来,一巴掌扇在陈妈妈脸上,“闭嘴!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时安夏一个眼色,两个婆子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时老夫人。 时安夏真诚发问,“祖母,您是害怕陈妈妈说出些什么来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时老夫人愤恨甩开婆子的手,平日里的威风荡然无存。 “祖母不怕就好。”时安夏笑意不达眼底。 时老夫人这一刻忽然明白过来,唐楚君早就知道起哥儿是亲生儿子,时安夏早就知道起哥儿是亲哥哥。 所以才会丧仪没办完就撤了,所以才要把兴哥儿扔去乱葬岗。哪是什么为了她的寿元及侯府的前程,分明就是处心积虑报私仇啊! 她跌跌撞撞走近时安夏,一咬后槽牙,近乎哀求,“夏姐儿,祖母老了,以后再也不管事了,你能不能……” 时安夏娓娓摇头,似笑非笑看着她。眼底似深海的平静,又似千年古井的清凉寒意一点一点渗在那带笑的目光里,令人恐惧到了极点。 时老夫人脸上满是绝望,带着哭腔的威胁,“你这是逼着老身去死!这要传出去,你怎么嫁得上个好人家!” “没关系的,祖母。”时安夏将手拢在狐裘中,温温浅笑,声音柔软,“大不了孙女儿不嫁人了,为祖母守孝可好?” 时老夫人气得血液直往脑上冲,“……”是啊,此女本来就杀过人,心狠手辣,又岂会在意名声? 想起头几日,孙女温笑晏晏的模样,那分明只是想哄她交出掌家权。 正是因为她糊里糊涂把中馈交给了唐楚君,才逼得温姨娘狗急跳墙走到这一步。 时老夫人后悔不已,又扭过头凶狠地盯着陈妈妈。 而陈妈妈显然也是以为自己捏着一个可以逼大小姐改口的筹码,要大小姐当众给一个保证。 时安夏却看也不看她,直直望向地上跪着的刘妈妈,勾起那弯锋利又妖娆的唇线,笑问,“想必陈妈妈知道的内情,刘妈妈也知道吧。” 被点了名的刘妈妈全身一震,猛地抬头。 陈妈妈却急了,这种事情谁早说谁立功,忙一股脑吐了,“大小姐,我来说!我说,云起少爷其实原本就是夫人的亲生儿子!两个少爷刚生下来,就被老夫人和温姨娘合谋换了身份!” 全场窒息般安静。 陈妈妈生怕大家没听懂,继续扯着嗓子喊,“云兴少爷是温姨娘生的儿子!云起少爷才是夫人生的嫡子!大小姐,老奴字字句句都是实话!凡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 几个族老们已在震惊中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简直荒唐!荒唐!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娶妻娶贤!老早就说过小门小户的女子要不得!不听啊!不听啊!” “一家主母自身不正,存心偏私,这个家是迟早要散的。” “但老朽是怎么都想不到,她能做出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来!” 此时老侯爷颤颤巍巍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着时老夫人走过去,指着她的鼻子一字一字问,“可是真的?” 时老夫人咬着牙不吭声,心虚避开老侯爷要吃人的目光。 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件惊天大秘密会在族老,在外人,在小辈,在奴才们面前,以如此方式被揭露。 一点退路都没有!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一块遮羞布都不给她留! 这真的是逼着她去死啊! “啪”的一巴掌,老侯爷重重打在时老夫人的脸上。 时老夫人踉跄着退了好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倒在地。 老侯爷怒不可遏,“温如琴!你干的好事!” 时老夫人的头发被打得散了一半,银丝垂下遮了半边脸。 时成轩自小被母亲宠大,和母亲感情深厚。 眼见母亲被打,他顾不上什么站不站位,立刻跑到母亲面前,扶她起来,向着老侯爷想也不想就喊道,“父亲,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反正都是我的儿子,母亲又没从外面抱孩子进来换!” 唐楚君听了这话,气得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 郑巧儿冷笑道,“妹夫这话就好笑了!我们护国公府的外孙,岂容无知之辈混淆血脉!” 族老们也是听得直摇头。 哪个世家大族能容忍血统不正,况且嫡庶子岂可同日而语?也就这种胸无点墨的人说得出如此妄言。 时安夏望向刘妈妈,“这事你可知情?” 刘妈妈深深匍匐在地,“老奴全程参与此事,自是知情。” 时安夏又看向一众仆从,朗声问,“此事还有谁可作证?” 海棠院的李嬷嬷忙跪着出列,头抵着地,泪流满面地回道,“老奴可作证。” 负责明松堂供奉的孙妈妈满脸愧疚爬到时安夏脚边,哭道,“还有老奴,老奴也可作证。自那件事后,老奴这些年没有哪一天不在惶恐中度过。老奴愧对时家,所以早早自请去明松堂吃斋念佛,求佛祖饶恕。” 至此,温姨娘换子之事,已板上钉钉,再无存疑。 老侯爷瞧着丫头婆子们干净利落记录证词,整理身契,将证人带至一边看守。 全程有条不紊,丝毫不乱。 老侯爷撑着力气,望向从头到尾冷静而立的孙女,颤抖地指了指四周所有的人,“今夜这一切,都是你早就安排好了的?” 第69章 老侯爷心瞎眼盲,但并不傻,这会子回过味儿了。 护国公府来人,族长族老们被唐楚君全请到现场。 唐氏母女再一步步把温姨娘逼上绝路,请君入瓮。所有的所有,全是为了揭开当年的换子真相。 “是。”时安夏直接承认了。她清脆的少女音里,透着坚定和果断,“今日场面全是孙女儿一手策划,一手安排。” 唐楚君想站起身,把事儿揽到自己身上。但目光对上女儿幽深平静的视线,她放弃了。 她此刻内心里充满着被保护和宠爱的甜蜜……那个站在正堂中央璀璨夺目的小姑娘是她的女儿,真好。 时云起也是同样的心情激荡,被保护、被宠爱、被救赎的喜悦在眉间缓缓荡漾开去。 他薄唇微扬着,眸里泪光闪耀……那个睿智平静的小姑娘,是他的亲妹妹,真好。 老侯爷又问,“其实你早就知道,起儿和兴儿被互换了,是也不是?” 这个问题,时安夏考虑了两秒钟,才缓缓答道,“也没有多早就知道。是时云兴丧仪的第三天,我无意间听到祖母和温姨娘说起,才知我亲哥哥是云起哥哥。” 此刻的时老夫人和温姨娘脑子已经乱成一锅粥,哪能想起当日到底有没有说过这话? 时安夏露出冷酷又决绝的笑容,勾唇冷然道,“所以我火速撤了灵堂,将他的尸体扔去乱葬岗。时云兴无耻浪荡,死有余辜!他占着我哥哥的位置,还想葬得风风光光,门儿都没有!” 全场哗然。 这是真狠啊!都说死者为大,再怎么也要让人入土为安才好。关键那还是她母亲养了十六年的儿子! 她一个小姑娘,一点也不顾及名声,就这么毫不掩饰把一切说出来,就不怕嫁不出去吗? 老侯爷看着眼前陌生的孙女儿,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在他想来,这些到底是侯府私事。谁不是关起门来解决,然后再一起共同粉饰太平,维持表面上的平和与风光。 哪家后宅没点阴私之事? 为什么这个孙女行事如此鲁莽?都是侯府的人,怎么就不能掩盖一下一团乱麻的家丑? 他艰难地问,“那你想怎么处置你祖母和温氏?” “孙女儿不敢处置,”时安夏抬眼看了看门外,“所以孙女儿报了官!等官差来拿人,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侯府也不是能滥用私刑,草菅人命的地方啊。” “你!”老侯爷气得差点一口血吐她脸上。 一想到侯府的丑闻明日将传遍京城,他就决定今后卧床不起,两耳不闻窗外事。 随便他们折腾个够,反正他不管了。 时老夫人呆若木鸡,这时才忽然想起来,北翼国向来重视礼法。 宠妾灭妻是重罪,混淆血统,互换嫡庶同样是重罪。 她以前根本没考虑这么多。 就像她儿子说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反正都是侯府的孩子,她又没从外面抱孩子进来换。 可是当真相暴露在众人面前,她才知道有多羞愧有多愚蠢。 一家主母做出这种事来,怕是整个京城都要戳她脊梁骨。 她恨,恨温慧仪,恨自己,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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