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如今要再想换,别说是时安夏不会给面子,就算她请来父亲施压,也没法从文苍书院全身而退了。 毕竟不是菜市场,能让你想买就买,不想买就走人。在京城,就她这身份,怎么也要夹着尾巴做人。 时婉晴恨透了时安夏和时云起。 她觉得两兄妹就是故意不告诉她,让她难堪,让她后悔。 时婉晴彻底蔫了,烧得糊涂的时候嘴里念念有词,“保佑我儿斗试大放异彩,压死时云起!” “保佑我儿一举中状元,踩死时云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时婉晴魔怔了。 一个婆子跑得头发凌乱,来不及行礼,便上气不接下气禀报,“夫人,老奴看见您今儿说的那个‘黄老夫子’又来侯府了。” 时婉晴奇迹般坐起身,扯下覆在额头上的湿帕子,一边吩咐丫环为她梳妆更衣,一边问,“可看清了?” 这婆子是她从汇州带来京城的,忠心自不必说,“看清了,许多人围着,都叫他‘黄老夫子’。门房找了安夏姑娘的丫环北茴,那北茴将黄老夫子引去了正厅。此时人应该就在那里。” 时婉晴正要吩咐人去叫儿子邱志言,就见对方跨进屋来。 她不由分说抓住怔愣的儿子就往外走,“快,黄老夫子来了。大好的机会,咱们拜师去。” 邱志言一脸愕然,只觉母亲脸上满是癫狂之色。 他温言提醒,“母亲,黄老夫子可能是来找夏儿表妹的。” 时婉晴根本不听,“你懂什么!既然来了侯府,咱们便是主人。黄老夫子那样的人物,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以后哪怕你与同窗或者同僚聊天,也有高人一等的谈资。” 邱志言想说何必自取其辱,难道那杯茶水从头泼下还没长记性? 但这些话他不敢说,说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 行至正厅门前时,母子俩冤家路窄碰上了时安夏。 邱志言想上前和时安夏打个招呼,一抬头看到母亲那双喷火的眼睛,立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像个没感情没思想的木头人。 阶下,好似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第119章 时安夏挑了挑眉,笑笑,侧身让开。 消息很灵通啊,这么快就知道黄老夫子上门了? 时婉晴想起昨日淋了一头一身的茶水,一口血堵在喉头。 尤其一看到时安夏那张温温晏笑的脸就来火,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心思这般恶毒,行事这般乖张,令人细思极恐。 果然就是从小在外流浪的货! 时婉晴傲慢地朝着正厅而去。 不认她是大姑母?那就让黄老夫子瞧清楚这小姑娘到底是个怎样不懂礼数的人。 她儿子就不一样了!案首!解元!真正的真才实学!万里挑一!这样的学生在任何先生面前,都是至宝吧。 时婉晴这么想着的时候,上阶的那几步都走得格外飘飘然。 就好像她让儿子去拜师,都是黄老夫子的造化。 然而事实上,黄老夫子见到时婉晴的时候,眉头皱紧。 时婉晴忙朝着黄老夫子深深行了个妇人礼,面上赔笑道,“黄老夫子见谅,怠慢了您老人家,实在是我们建安侯府礼数不周。妾身夫家姓邱,是建安侯的嫡长女。听说您老人家来了,便紧赶慢赶过来了。” 黄万千哪知道侯府里这些弯弯绕绕,只以为这妇人是时安夏极亲近之人,不然怎么会让她先来? 这便笑道,“哪里哪里,是老夫冒昧了。本不该这时候打扰,实在是坐立难安……” 时婉晴以为黄老夫子是担心云起书院那堆良莠不齐的学子丢脸才坐立难安,不由得心里一阵暗爽。 呲!就知道云起书院是烂泥扶不上墙!以为请个大儒就能保你进金銮试,还是保你春闱能当状元? 但话却得这么说,脸上愁云惨淡的,“黄老夫子也别太忧心,事到如今只能靠他们自己。毕竟起儿这么多年,也没正经读过书。” 黄老夫子:“???” 这妇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时婉晴忽然话锋一转,语气里都是骄傲,“我家言儿就不同了,他可是自小饱读诗书,也拜过名流大儒为师。但在他心中,那是谁都比不过黄老夫子的地位。言儿快来见过你最敬仰的黄老夫子。” 邱志言像个提线木偶一般,上前规规矩矩行礼,“学子邱志言,见过黄老夫子。” 其实像黄万千这个级别的文人,早就已经不必刻意应付场面上的话了。 奈何这是建安侯府,又是他主动上的门,是以再怎么心烦,都还得保持该有的体面。 这便和颜悦色点点头,“不错,不错!” 看在时婉晴眼里,那就不得了。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黄老夫子啊!文坛的泰山北斗啊!皇上都景仰的人啊! 连黄老夫子都称赞她儿子“不错”,那简直就像是盖了印的“不错”,不由得心花怒放。 时婉晴正要提出让儿子拜黄老夫子为师,就听对方问,“夏儿那丫头哪儿去了?”, 不等她回答,黄万千眼睛往门口一瞟,那不是闪闪发光的夏儿丫头又能是谁? 他顿时乐呵呵,向外招手,“夏儿丫头,老夫可算把你盼来了!” 时婉晴眼睛瞪圆……合着黄老夫子真是专门来找时安夏的? 时安夏笑着跨过门槛,行完礼才温温道,“夏儿已经来了一会儿,见您和邱夫人相谈甚欢,就没进来打扰。” 时婉晴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邱夫人! 还真就再不喊一声大姑母了! 这个没礼数的贱人!在外人面前起码的体面都不讲! 她在想着怎么发难,既能保持自己的优雅,又能让黄老夫子看清时安夏根本就是个没有教养的东西。 但显然黄老夫子对时安夏是喊“大姑母”还是喊“邱夫人”,丝毫没有兴趣追问。 毕竟他这个年纪,这个地位的人,行事就是随心所欲。 就刚才那点敷衍,已然是极限。 黄万千完全无视了时婉晴一个人的滔天怒火,直接说明来意,“夏儿丫头,老夫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不如……” 时安夏扬了扬手中一个很厚的油纸封,“黄老夫子,《圣德表》我已经默出来了。但我现在不想给您。” 黄老夫子故意板起脸,嘴角却扬着一抹宠溺,“为何?” 时安夏表情认真,“夏儿想验证一下心里的想法。” “嗯?”黄万千不解。 时安夏娓娓道,“不如黄老夫子按照夏儿那天默出来的句子大意,重新写一下《圣德表》。夏儿想看看黄老夫子是否和黄家先祖心意相通。” 黄老夫子听了这个建议,全身都僵住了。 这丫头懂他!这丫头是真懂他啊! 他心头升起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几乎是颤抖着胡子问,“你,你是说,让我写出来,对照你手中先祖的版本,看看能否写得一样?” 时安夏微笑着行个半礼,福了一福,“夏儿冒昧。” 黄万千热泪满眶,但觉眼前的少女就像黑夜路上的灯笼,大海上的灯塔,人生至暗时刻的光亮,“不冒昧!不冒昧!好想法!老夫觉得这就是血脉的觉醒和传承!我马上回去构思落笔……” 他觉得就时安夏写出来的那几句,都像是从他灵魂深处蹦出来的句子。 没准儿,他真和先祖心意相通。有没有可能,他就是先祖转世? 不然为何他一听到《圣德表》几个字,就莫名心潮澎湃? 黄万千一阵风似的跑了。 时婉晴呆若木鸡。 她分明想趁此机会,让她儿子拜在黄老夫子名下。哪怕只是个虚名也好啊! 当然,如果能得到黄老夫子指点一二,那就更好了,绝对受用终身。她儿子走到哪都能出去吹一嘴,说曾得黄老夫子亲自指点。 这这这,结果这就跑了? 其实还有机会,因为黄老夫子又一阵风刮回来了,“夏儿丫头,老夫要拜你为师!” 这可不是一时兴起的决定,绝对经过了深思熟虑。 要说刚才还有一丝迟疑,那也只是因为时安夏年纪太小太小了。 他一个北翼举足轻重的人物,要带着黄家上下拜在一个小姑娘名下,实在是惊世骇俗,令人匪夷所思。 但就在刚才,时安夏提出让他写《圣德表》,与先祖的《圣德表》进行对比的想法,令他豁然开朗。 有时候年纪并不重要。 有的人活一辈子,只长年纪不长脑子。 而有的人,生来就天赋异禀,必将在这世上承受更多的风雨和责任。 显然,时安夏就是这样一个人。 不止想法奇特,还才华横溢,更是创办了云起书院。最重要的是,她不藏私。 这样的人,当得起他黄万千的恩师! 第120章 九十几岁的老头子,风风火火来来去去,要老命了。 可老头子精神头好得很,因为激动,胡子盈白,脸色红润,声音也洪亮,“就这么说定了!老夫要拜夏儿丫头你为师!” 时婉晴:“???” 一定是幻听了!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得时婉晴外焦里嫩。 她脑子一片混沌,呆呆看着黄老夫子:刚想干啥来着?哦,对!拜师! 她想着的时候,就说出了口,“拜师!” 说着拉过木头桩子一样的邱志言,正蓄积情绪让儿子拜师时,就听时安夏异常平静地问,“黄老夫子是因为‘和书’字体,要拜夏儿为师?” 黄万千郑重点头,“对对对,我黄家上下都要拜在夏儿丫头你名下!” “倒也不是不行。”那一刹那,时安夏说出这句话,周身仿佛萦绕了一层金光,端方威仪,大气从容。 但分明,她只是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 被全程彻底无视的时婉晴:“!!!” 真就是一个敢拜师,一个敢收徒! 你时安夏收黄老夫子为徒?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是她疯了,还是他们疯了? 时婉晴石化了,一动不动,只瞪着一双眼珠子僵在当场。 她看到了什么?到底看到了什么? 就见那疯癫的黄老夫子退后两步,向着时安夏要叩拜下去。 时安夏忙上前扶起黄万千,说话仍是平静又温婉,脸上也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黄老夫子请起,拜师的事先不急。不如待斗试结束,您把《圣德表》也写出来,咱们到时几喜临门,再拜师也不迟。” 黄老夫子一听此言,就知这姑娘的野心。 她哥哥势必是要进金銮试的! 他刻意考察过时云起,知那小子很有实力。 不由爽朗一笑,“好,也好!到时我黄家上下,都拜在夏儿丫头……咳,恩师您名下。‘和书’字体由您来发扬光大!“ 时安夏娓娓一福,并不谦让,“愿不辱命。” 在“和书”字体上,她当得起黄家人的师父。 她聪敏又刻苦,练字原是闲来打发时间,后来因为喜欢,便花了时间苦练钻营。 上一世,她把孤本还给黄家以后,黄家后人也是拜在她名下,由她亲自指点,把“和书”字体发扬成北翼通行的国书字体。 只是如今,拜师这事提前了而已。 时安夏内心平静,不起波澜。仿佛一切都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其实她还想到一点,如果她当了黄万千的师父,分量就不同了。 就算明德帝经不住太后的施压和晋王的苦磨,要将她指婚给晋王,那也要掂量几分。 她可不是能随便指婚的人! 所以拜师不能低调,要大张旗鼓,要弄得京城上下皆知。 立在一旁的时婉晴彻底像个傻子一样,看着她所崇敬的黄老夫子又一阵风飘走了。 这个世界,真的太癫狂了。 她抬头对上时安夏那双安静幽深的眸子,只觉得刺眼极了。 自来的傲气使她浑身一震,大姑母的气势、建安侯嫡长女的身份得拿出来,“时安夏,你……” 一个气势汹汹的声音从外打断了她,“时婉晴,你休得欺负我女儿!” 是唐楚君来了! 时婉晴,“!!!” 我可什么都还没说!什么都还没做! 唐楚君怒气冲冲踏进门的刹那,跟在身后的时成轩也来了。 他还生怕唐楚君不小心被门槛绊倒,伸出手去扶了一把。 唐楚君迁怒地狠狠一甩袖,甩开时成轩的手,冲到了时安夏面前,将女儿拉到身后,冷笑一声,“怎的,又想逼着我女儿回答‘还当不当你是大姑母?’。不用她回答,我来告诉你!我唐楚君不认你这个姐姐,你就当不得我女儿的大姑母!” 时婉晴:“!!!” 疯了!疯了!这些人全都疯了! 她含着泪逼视弟弟,“成轩,你就是这么让你的妻子和女儿来欺负我这个姐姐?” 时成轩一个头两个大。这边没哄好,那边又来找他麻烦。 只听唐楚君冷笑一声,“黄老夫子上门点名要见我女儿,你来干什么?” 她刚收到消息,说时婉晴带着儿子也去了正厅,就知这大姑姐肯定打了“拜师”的主意。 一时怒从心头起,便顶着熊熊怒火赶来了。 其实唐楚君昨日知道时婉晴抢女儿马车的时候,就想去找人理论。 奈何女儿拦住了她,说斗试当口,不宜节外生枝。这才作罢。 如今她上没有婆母压着,下没有丈夫管着,还有儿子女儿闺蜜宠着,性子越发容易一点就炸,就好似要把那十几年所受过的窝囊气全吐个干净。 换句话说,她活通透了。 唐楚君面带寒色,“大家都是一把年纪有儿有女的人了,别总把别人当傻子!你回娘家小住也好,长住也好,我唐楚君都不说你半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聊得到一块聊两句;聊不到一块,话不投机半句都多。但能不能体面一点,别总心里打着小九九占别人便宜!总想明里暗里踩别人几脚!” 时婉晴面如菜色,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这次回京城,已是接二连三在儿子面前失仪。 如今被以为是很好拿捏的弟媳指着鼻子骂,简直是奇耻大辱。 早前时婉珍给她提过醒,说唐楚君已不是以前的唐楚君,她还不信。 如今才是真正见识到护国公府嫡女的厉害。 想起母亲在家的时候,自己如何风光,如何在侯府里横着走,现在却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骂她辱她作践她。 一股子委屈和怨恨直冲天灵盖。 她眼泪哗哗流下来,颤抖着嗓音问,“时成轩,我就问你!你是不管我这个姐姐的脸面和死活了是吗?” “我怎么管?”时成轩气得很啊。 他这大姐还当这是以前母亲做主的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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