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崇润的言谈行止,并无缺乏掌控的焦躁,只有欲要毁灭一切的疯狂恨意。 缨徽一眨不眨盯着他的眼睛,“七郎,阿兄毒发身亡,对你并无好处。” 檀侯更希望看见活的谢世渊。 而谢氏虽遭灭门,但声誉犹在。 残杀谢世渊,在定州的名声就彻底坏了。 若有逐鹿之心,将来定州怕是有一场硬仗。 这一些,崔君誉认真地跟李崇润分析过。 李崇润摸了摸自己的袖子。 缕金麒麟的玄色绸缎下,有一点凸起,是盛放解药的瓷瓶。 早晨眼见缨徽流了血,其实李崇润是害怕的。 哪怕女医对他说无大碍。 他仍旧在召见谢世渊来时,去书房把解药揣了过来。 他们在自己眼皮底下。 明明无任何亲密举动,甚至在骗对方。 可李崇润看着听着,就是不想谢世渊继续活着。 哪怕他们中一人有私心,想从对方身上获得什么。 李崇润都不会这么恨。 缨徽撑起身体,踮脚抚摸他的脸颊,“七郎,你又要与我置什么气呢。我在这里,哪里都去不了了。而他,被家仇绑缚着,更是无处可去。我们都是你手里的刀,你该高兴才是。” 看到了想要的东西,她又恢复了从前不择手段、狡诈虚伪的模样。 如今,李崇润轻而易举就能看穿她,却还是贪恋这一点虚假的温柔。 真是没出息。 他想,绝不能重蹈覆辙。 谁都不是善男信女。 思绪转过几道弯,李崇润强迫自己狠下心。 他撩了撩缨徽散落于肩的青丝,“你说得对,他死了,对我并无好处。只是徽徽,这世间哪里有这般现成的好事。我并不比薛绍高尚,谢世渊要解药,需得拿他手里的东西来换。” 兵符。这是永远都绕不开的。 缨徽神色黯淡:“我曾提出让阿兄交出兵符保命,可他不肯。” “他不肯没关系呀,这不是有你嘛。” 李崇润唇角噙着薄凉的笑:“兄妹情深,他不会对你设防的。” 缨徽有片刻的愣怔,才明白他说得什么意思。 一股凉气漫上脊背,直入骨髓。 李崇润在指尖勾缠了一绺她的头发,“所以啊,徽徽,可不要再求我去救你的阿兄,你阿兄的命分明是握在你自己的手里。” “只剩一个月。” 李崇润离开后,缨徽彻夜未眠。 用了很久她才想通一件事。 她算不得高尚,更不是什么心怀天下的英雄。 这混乱的世道除了让她自小饱受流离苦楚,并未给予她什么。 她为什么要在心里装这么多东西。 从前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阿兄活下来。 现在有两个,阿兄活下来,然后他们一起去报仇。 想通了,她就去做。 谢世渊被安顿在左营路的军营里。 那里有一爿屋舍,重兵防守,绝无逃脱的可能。 缨徽得了李崇润的首肯,来看他。 谢世渊喜出望外,忙将她迎进屋内。 这间屋舍算不得宽敞,布置得简朴却雅致。 青色的罗帐用银钩束起。 窗台几盆斑舍兰。 紫檀木书案上散落着一些书和舆图。 墨砚旁放着剑。 没有人照料,书和笔都很乱。 谢世渊有些赧意。 在缨徽进来时,忙挽起袖子把书凑成一堆,收拾出来地方放茶瓯。 缨徽近来畏寒,穿了一件薄薄的鹤氅,脱下来叫白蕊抱着。 她在来时已想好策略。 可看着阿兄怕她冷,又束起袍裾去拨弄炭盆,心中还是一阵绞痛。 谢世渊浑然未觉。 把烧起来的炭盆放在缨徽脚边,关切地问她身体如何。 她道一切安好。 谢世渊道:“我这里一切都好,李都督并未为难过我,还让欧阳郎中时不时来给我把脉,药和膳食都妥帖,你不要担心。” 缨徽点了点头,让白蕊把糕饼拿出来。 做了从前他们最爱吃的雪片糕。 用炒过的糯米粉加糖制成,绵软如细雪,滋润甘甜。 谢世渊好久没吃过,捏起一片放在嘴里,是久违的甜蜜。 他唇角弯起,眼睛像一对月牙。 缨徽将茶水递给他。 这种糕饼太甜,用清茶最好解腻。 “姨母说生孩子时要娘家人在,做主书信一封送去西京,请我的阿耶阿娘和姐妹们来看我。但我觉得这不过是个借口,都是崇润的主意。他惦记着我们祖上传下来的兵符。” 缨徽叽叽喳喳说着琐事:“崇润还是不了解我阿耶,他那样的人,手里但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都要拿出来换利益的。真有兵符,怎么可能放在手里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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