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你怎么惹上他的?”路衡谦这回没有妄加揣测,“还是那小孩儿有什么问题?” “不知道。” 下了雨的缘故,病房里的空气湿润,可薛枞的手心有些干燥。他试着将手轻轻握紧,又分开,动作很是缓慢,身体竟似有些不听使唤。 “都是皮外伤,不会影响你手臂的活动,”路衡谦注意到他的动作,解释道,“麻药还没能完全代谢,再等一等。” 薛枞是替他挡了一刀才受伤的。且不论是否有切实的效果,但主观上,薛枞是为了帮他。 明明双腿已经无法行动了,路衡谦忍不住去想,如果连薛枞的手也被伤到了神经,又该怎么办。 伸出手去的时候,薛枞想过这些吗? 路衡谦心中像被什么堵住,或许是一块重而沉的石头,拖着它不断下坠。 薛枞自醒来,都没有提过一句为什么要替他挡刀。他以为薛枞很厌恶他——人与人之间的情绪从来是相互的,他看不上薛枞,薛枞自然也不大看得上他。 又或者,难道即使厌恨,薛枞也本能地愿意去帮一个人避开伤害吗? 路衡谦想了许多。他在薛枞身边陪着,却并不知道自己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压迫感。 薛枞早已将双眼阖上,却没有睡意,意识仍旧清醒。他没法预料路衡谦会在何时翻脸,干脆假装睡着,与他少些接触。 因发了场低烧的缘故,薛枞的唇色比往日殷红许多。 每回病倒,那弧度圆润而优美的唇瓣,都仿佛成为了他苍白皮肤上唯一的一抹艳色。又因薛枞在睡梦中不自觉咬了唇,唇尖微微地肿起一点,显得暧昧又柔软。 若守在身边的是黎江越,多半会觉得这果然是适合接吻的嘴唇。再趁人不备地亲上一亲,尝尝滋味。 路衡谦倒是不会有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只觉得薛枞的体质似乎太弱了一些。 他见薛枞睡着,便出门去叫了护士。待护士检查之后,才将门合上,去病房外等着。 孟南帆的事还没解决,身边就又多出一个病患,路衡谦也多少有些头疼。 薛枞在病房里装睡了近一个小时,才等到病房的门又一次打开。 来的却是黎问。 黎申垂着头、瑟缩着跟在后面,路衡谦走在最后,见人都齐了,才顺手将门拉上。 “薛枞。”黎问见他没睡,才来到他的床边,神色愧疚又低落,连声音都放低了不少。 薛枞并没有因为黎申而迁怒于他,反倒有些好笑:“怎么又是在医院碰见。” “对不起,”若黎问有尾巴,定是垂头丧气地耷拉着,“都怪我,我没有看好他。” 薛枞摇摇头,又看了眼不远处的路衡谦:“我可以处理好,你——” 路衡谦也没法再勉强:“有事可以找我。” 即使伤人的是黎申,占理的是薛枞,黎家也并不是好相与的。 但黎问似乎与薛枞相熟,看这态度,应当不会让他吃了亏去。 “黎申的伤,”黎问之前已经与路衡谦交涉过,也不觉得这孩子被收拾一顿有什么不对,向他表明了立场,“我们不会追究。” 对路衡谦说话的时候,他的语调又恢复了往常,不高不低,乍听柔和却又并不可亲。 路衡谦没有与黎问多做交谈的意思,倒也不担心被“追究”。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对黎问点了点头,又对薛枞道:“以后别太鲁莽了。” 薛枞难以分辨这句话是指责还是关心,但长期的经验,让他更倾向于觉得,路衡谦是在责怪他多管闲事。 黎申拿刀捅人的时候,也没料到会造成这样的结果,见到病床上一动不动的薛枞,终于从害怕里分出了另一种情绪。 “谁让你挡了!本来只用划一个小口的——”但他毕竟只是小孩,仍然嘴硬,“不过,反正,我讨厌你!” 沈安与他差不多岁数的时候,也对薛枞这样叫嚣过,可薛枞对黎申,并没有面对沈安时那样的烦躁。 “闭嘴,黎申。” 黎问将小孩儿一直怯怯握着他的手拿开,让他站直,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黎申又瑟缩了一下,见到黎问时才将将止息的啜泣又渐渐发展成无法遮掩的哭泣,肩膀都哭得一抽一抽的。 他在家中唯一愿意亲近的长辈,也只有黎问,见黎问都不帮他,才手足无措起来。 黎问不再理睬这个小侄子,对薛枞道:“大哥会亲自来向你道歉的。今天实在是脱不开身,才托我管管黎申。” 黎问皱眉看向薛枞被包扎过的手臂与前额,想要伸手去碰,又顿住了:“黎申他,随便你处置。” 且不论黎申的家庭背景,只按他的年纪也很难立案。即使追责,闹到最后,大概率是连拘留都不会有。 将黎申直接交给薛枞,比交给警察还要来得更直接一些。 “小叔……”黎申害怕的时候就会去牵黎问的手,可黎问今天怎么也不肯让他牵住。他忐忑地看向黎问,又狠狠地用目光剜了薛枞一眼。 这一眼,却令模糊的印象逐渐清晰起来。 薛枞又仔细看了看身旁强装凶狠的小孩儿,对黎问道:“算了,我记起来他是谁了。” 黎问本以为黎申是恶劣的性格使然,才误伤了薛枞,却不知还有什么渊源:“你认得他?” “也不算。他是黎先生的儿子吧?”薛枞道,“我是说黎江穆。” “嗯。”黎问点头,“黎江穆是我大哥。” 薛枞也觉得有些巧:“之前他离婚的案子,是委托给我的。” 那其实是相当普通的离婚官司,女方是重大过错方,孩子的抚养权没什么争议地落到了父亲那边。 小男孩儿没有上庭,只是宣判之后,扑在妈妈腿上,一个劲儿地哭:“可不可以不要走,不要离婚,求你们了——” 黎申的妈妈将他抱起来,却止不住他的哭嚎。他连手臂都在哆嗦,脚也胡乱地踢蹬:“不要离婚!我不准你们离婚!” 抱起黎申的女人试图安抚他,附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黎申却猛地从她怀中跳下来,摔到地面上,滚了一身的尘:“你就是不想要我了而已!你这个骗子!随便你走不走,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了!你最好就别当我妈!” 那时薛枞就在不远处,作为一个局外人旁观了一切。 他没太看清那孩子的脸,却能听到他崩溃的哭腔,看他用愤恨的目光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却在自己的母亲离开时,调转过头,不去看她。 薛枞有一瞬间想到了自己。 他连这样哭嚎的机会都没有。 亲近的人连告别都没有留下,纷纷离开时,是怎样的感觉,他以为都忘了,却原来只由着某一个场景,便能使记忆统统回流。 发生在地球上每一个角落、每一分每一秒, 早已屡见不鲜的情感纠缠与爱恨磋磨,不负责任的给予与收回,竟可以轻易摧毁另一个人的一生吗? 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薛枞不知道是在同情那个哭得趴倒在地面的孩子,还是缅怀年幼时无力挣扎的自己。 他将公事与私事一向分得清楚,工作几年,也是首次被动摇了心绪。他都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整理心情,就在回家的途中接到了宋澄的短信,又被迫回忆起诸多往事,甚至牵扯出其后与孟南帆的一番纠葛。 这些事是黎问不用知道的。 薛枞只与他简单解释了几句,黎问便明白过来。 黎江穆与黎申的母亲是因着门当户对,在父辈撮合下结婚的。这种联姻模式在他们的圈子里屡见不鲜。双方没什么感情,却也能凑合着过日子,婚后一年就生下了黎申。 许多夫妻一辈子也能这样糊涂着过下去,可黎申的妈妈也不知怎么,竟宣称遇上了真心喜欢的人,屡屡出轨被发现之后,就堂而皇之地与人同居了。 黎江穆毕竟混的是官场,这样的丑事传出去也并不光彩,便与她协商离婚,只在孩子的抚养权上出现了分歧。 黎申最终被判给了父亲,她虽有不舍,却在不久之后便随着爱人移居美国了。黎申心智尚幼,不明白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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