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未免沈安产生什么理解偏差,薛枞还是接了。 “哥。”沈安忐忑道,“我刚刚收到你发过来的……” “嗯,“薛枞打断他,“过来签字。” “签什么字?”沈安的语气瞬间急迫起来,并着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一同传到薛枞耳边,“你怎么了?” 薛枞也没打算解释,回了一句“记得准时”,确信他已经明白了情况,直接切断了通话。 手机又规律地在桌边震动,薛枞直接关了机,开始准备手术要带的证件和必需品,确认没有遗漏后,提前关灯入睡了。 第二天清晨,薛枞在闹钟响起之前就醒了过来,比原定时间更早地出了门。他选了稍微绕路却风景更美的一条小道。 街道上很安静,三两行人闲适地踱步,走在雨痕未干的石板路上。薛枞抬头,被乍然穿破云层的阳光刺得眯了一下眼睛,两旁矮楼的窗户也反射着橙黄的光。 他刻意花了更长的时间在路途上,却还是比预计早到了一个钟头。轮椅停在医院门前,不安与踌躇终于在这许多天的极力压制中破土而出。 他其实也想倾诉,渴望被谁真切地挂念,可是好像没有人愿意聆听那一点点微弱的呼救。 当然不是什么突如其来的崩溃,却是经年的累积,在一朝希望闪现时,终于席卷着洪流冲破了日复一日苦心筑成的堤坝。 ——人其实在看到希望时,才最软弱。 手术台下,或许是新生,也或许,是此后永远屈服于命运的判决书。 30%的成功率,他怎么可能不怕。 薛枞咬牙,克服着缓慢滋生的恐惧,找到主治医生,去完善相应的手续。 沈安已经等在那里了,他已经和医生谈过,此刻煞白着一张脸。看到薛枞,忙不迭迎上去,眸中尽是担忧混杂着震动的神色。 “哥,”他小心翼翼地来到薛枞身边,“要不要……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薛枞却没理他,找医生拿了文件,递给沈安:“签字。” 沈安的脸色更差了,却只能在薛枞的注视下,潦草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你可以滚了。”薛枞不留情面。 他知道手术同意书其实可以自己签,只是不想让医生为难,才叫了沈安过来,此刻根本不想看见他的脸。 “我在这里等你。”沈安的眼睛没精打采地耷拉下来,却仍是固执地不愿离开。 “可以。如果你想要看到我死在手术台上。” 薛枞一直清楚怎么让沈安难受,从前是连搭理都嫌烦,可在今天这样的时刻,他半点都无法忍受沈安继续在自己面前晃悠,便选了最能刺伤他的方式。 “我……"沈安果然退却了,他的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你别生气,我走就是了。” 说完,又看了薛枞一眼,见薛枞无动于衷地盯着他,知道薛枞非得亲眼看着他走出医院大门才罢休,不情愿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薛枞拿了缴费的单据,却没找到收费处。他在住院部胡乱晃了几圈,才准备去服务台找人问问,值班的护士却不知去了哪里。薛枞四处看着,余光却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歪着身子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胳膊支在扶手处,袖口因为双臂的折叠滑上去一些,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被口罩遮住的下巴一点一点地,像是睡着了。可惜那座椅的高度着实委屈了两条长腿,他又担心伸直了会影响往来的路人,只好难受地蜷着,缩在一个很小的空间里。 随着越来越往外倾斜的姿势,那口罩也从一侧耳边垂落下去。 眼见着整个上身都要歪向地面,薛枞及时地伸出手,扶了他一把,叫道:“黎问。” 黎问懒懒地睁开眼睛,虚着眼睛辨认了一下,又继续打起瞌睡来。 薛枞毕竟坐在轮椅上,只能用单手支撑他,方式便由托着背变成扶住黎问的肩,却见这人又要摔下去了,不得已再次开口道:“醒醒。” “嗯?”黎问揉了揉眼睛,微微侧过头去,用手背遮了唇,小小打了个哈欠,睡意才一点点从那双猫儿似的眼里褪去。 薛枞这才放心地将手收回,黎问却从自己右肩的方向,轻轻捉住了薛枞的掌心。他偏着头看了看,两只同样白皙修长的手并排着出现在视野里。 黎问的指甲修得很圆润,指腹搭在薛枞的手背上,带着层薄茧。他的骨节比薛枞更突出一些,像是长时间练过乐器的手。 薛枞本想把他甩开,但黎问的手收回得更快,温热的触感一触即离。他好像纯粹是为了比对,颇认真地观察了一番,得出结论道:“你比我更白一些。” 黎问皮肤极白,除了刚生下来时不能免俗地红成猴屁股,之后便像是被黑色素忘记了沉淀一样,再怎么晒都没有黑过,从小到大因为这个特征不知被谈论过多少次——和他的“美名”一起。 被讨论得多了,心宽的黎问也罕见地生出一点点烦恼。 黎问的肤色是健康的、带着血色的白皙,薛枞却是偏冷质的苍白,从视觉上看,自然是薛枞更白一些。 这一番对比下来,黎问就像找到同类一样,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轻轻露出一个笑来。 他的眼尾有一个斜斜上挑的延伸,却不是丹凤的眼型,笑起来的时候反而像月牙一样微微下弯,睫毛如扇。 即使只穿着简单的T恤和宽松的运动裤,这样一张脸,要被忽视也实在很难。薛枞有点理解,为什么当年黎问的校花之名足以远播了。可薛枞并不会为容貌所惑,仍旧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黎问的注意力却很快就转移到了其他地方。他的口罩已经摇摇欲坠,便索性动手摘了,又整理了一下睡皱的上衣。抬起头,似乎很好奇薛枞为什么还站在他面前。 他方才也是睡意朦胧,才会唐突地去握薛枞的手,但现在完全清醒,却不见得多么后悔。 黎问眨了眨眼睛,睫毛随之晃动,像是振翅时的蝶翼。他仔细地看了看薛枞的脸,又随意地扫了眼薛枞的轮椅,才恍然大悟,道:“钱我已经收到了。” 薛枞没想到他能认得出自己。 黎问见薛枞没有接话,又慢吞吞补了一句:“不用谢。” 薛枞一愣。 黎问这人,虽然单名一个“问”字,却偏偏什么都不喜欢问,他对周遭来来去去的人似乎一向不太感兴趣,可能正因为需要上心的事太少,他的记忆力反而好得惊人。 他在回忆里随意翻找了一下,便记起了薛枞这个人。对于薛枞托二哥给自己还钱这件事情,也没有露出几分惊讶。他不去关心薛枞为什么要还钱,数额又为什么多了那么多倍,见薛枞想还,便很自然地接受了,没什么多余的疑问。 薛枞却觉得心里轻松了一些。 鬼使神差地,薛枞对他说道:“我今天要做一场手术。” 反正无论多么重要的事情,对于黎问而言,都稀松平常,薛枞记起了黎问对辅导员直言要退学时候的平静神情。他身上有一种举重若轻的气质,让薛枞可以毫无负担地将话说完,想着反正黎问也不会在意。 至少薛枞并不希望,除了医护人员以外,只有沈安成为自己身边唯一的知情人。 如薛枞所料,黎问听完,只微微睁大了眼睛,虽带了丝藏不住的困惑,却对偶然碰见的旧识突然的自白,没有表现出惊诧的情绪。 他点了点头:“知道了。” 除此以外,也并无任何多余的话——没有疑问没有担忧,没有祝福也没有鼓励,就跟听到薛枞说“我要去吃饭”一样平静。 薛枞没有可以托付的对象,这萍水相逢的缘分,可以是黎问,也可以是任何人,它足以成为薛枞手术前的一点安慰。薛枞微微弯了嘴角,绽出手术前最为真实的一抹笑意。 黎问看到他黑沉如深潭的眼睛,在如漩涡般的浓黑里,像是燃起了一小团火光,跳跃着,闪烁出可以灼伤人心的异彩。 于是黎问也回以一个微笑。 他们都没有将话题进行下去的意思。 薛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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