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他丝毫不知道薛枞的担心,倒是觉得再好的晨光也比不上自己愉悦的心情。 这句无意义的搭讪被薛枞自动过滤掉了。 他终于盼到孟南帆出现,见这人一如既往地聒噪,才稍安下心。 孟南帆待他洗漱完毕,就兴致勃勃介绍起自己的精心布置来。末了,不忘补上一句:“这样我才睡得着——阿衡把家里搞得跟监狱似的,沉闷死了。” “嗯。”薛枞的睫毛上粘着细小的水珠,他眨了眨眼。 他一边用毛巾擦干头发,一边把散落一地的布偶捡起来,将零落的几只摆好,才顾得上打量焕然一新的房间。 窗帘被换成了透光的,朦胧的日光探进来,铺洒在新换的柔软地毯上,室内也仿佛笼了层暖意。灰扑扑的墙纸被浅绿代替,窗台和床头都腾出位置摆放花草,墙面还精心地挂了几幅色调柔和的油画。 孟南帆嘴角上翘。 他确实不爱收拾整理,如今却是不自知地刻意将东西乱扔了。 这是种纯粹下意识的举动。 每每看到薛枞安安静静把杂物小心捡好,分门别类,他的心就像被什么微妙地拨动,相当受用。 但薛枞今天的脾气明显太好了点。 “好像给你添麻烦了。”孟南帆记得这人从前最讨厌别人的干涉,如今对他的容忍度却提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记忆里那个寡言而冰冷的形象忽然失真。 怕惊扰了什么一样,孟南帆慢吞吞问道:“你……不觉得烦人?” “你不用顾虑我的想法,”薛枞摇摇头,平心静气,“我才是外人。” 这不是孟南帆想要听到的答案。 “小枞,我说过,”他唇角仍有笑意,却浅淡而飘忽,“不要觉得有什么负担——你不是也回不去吗?这都是没法控制的事。” 薛枞的脸上看不出神色,他出言询问道:“这几天,你去哪里了?” 孟南帆一愣,才明白薛枞竟是在替他担心:“我一直在啊。” 薛枞却不客气地拆穿他:“你不在。” “唉,只准你白天打瞌睡吗?”孟南帆假装抱怨,“我就是喜欢昼伏夜出。” 薛枞仍是不信。 “你以前没来的时候,我也是睡到日上三竿的。” 孟南帆张口就来,但薛枞已经与他共用身体了不短的时日,哪里还弄不清楚他的作息,并没有被轻易说动。 薛枞少有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时候,孟南帆无奈,只能妥协:“反正白天晚上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也复健很久了,好不容易,这双腿才完全好了……” 所以让给你。 让你能用我的双腿站立起来,用健康的身体行走于世。 虽然无法知道未来还能有多少时间,但统统都让给你。 薛枞怔愣在原地。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像是两端绷紧的琴弦被铁片从中间拨弄,蓦地断裂,只剩下刺破耳膜的回响。 早已尘封妥帖的脆弱情绪,就这么突兀地被探照灯刺眼的光芒扫射,毫无遮掩地暴露在薛枞眼前。 无路可逃。 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也没能形成一个完整的发音。 温热的液体凝固在眼眶,却没有滑落下来。 “小枞……”孟南帆心中惴惴。 他之所以主动消失,也是有了前车之鉴,不愿意让薛枞觉得自己是在施舍同情。他以为这样平平淡淡过些日子,不会被他察觉,却没算到薛枞也会对他有所关心。 “为什么?” 薛枞的声音很稳,却遮掩不住其中晦涩。 “我们不是朋友吗?” 孟南帆说完,便小心地注意着薛枞的反应。 薛枞没有否认,却也没有再开口。 “我们,”孟南帆执着于确认这件事,他重复道,“是朋友了吧。” 薛枞这次点了头。又因为不确定孟南帆能不能看见,低声补充道:“嗯。” 孟南帆本就愉悦的心情攀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笑痕弧度愈发明显。 薛枞又道:“你不必……” 这样的情谊,他不是不珍视,不是不感谢。 却正是因为珍重,才只敢离得越远。 话没说完,就被孟南帆迫不及待地打断:“既然是朋友,何必说见外的话。” 薛枞沉默了一瞬。 他不是爱表达自己的人,却一次次破例,愿意与孟南帆多说一些:“我也说过,不要对我那么好。” 如同吸附养分的寄生藤蔓,要靠汲取他人的营养来维持自己的生命。长此以往,只会愈加贪得无厌,将一切一切都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 可是这太危险了。 明明知道所有人都是过客,没有谁离不开谁,没有谁会永远留在身边。 他只会做对自己而言安全的事,只付出对他而言安全的感情。 当伤人伤己的冷漠融入骨血,固执到成为习惯,就已经是踽踽独行时,闭目向前的唯一稻草。 孟南帆望着薛枞。 背对阳光的眼底看不清表情,只有八角玻璃罩的小灯闪着微弱的光,跳跃在他被阴影笼罩的侧脸。 这是孟南帆自己的脸,可是一瞬间如此陌生。 他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怎样劝解了。 就在这个刹那,才很浅很浅地触碰到边角——是令他无能为力的东西。 盲人试图用手指去描摹雪花的形状,握在掌心的一瞬间,那冰凉的六瓣就融化了。 有些人永远也不愿意让人探听到一点点真实,裹着伤口,一有风吹草动,就敏感地躲开,于是只能独自舔舐。 孟南帆的喜悦那么迅速地就被冲刷干净。 能言会道的他,又一次只能强笑着,说言不由衷的玩笑:“你不是知道吗?我对谁都好,秉性纯良嘛。” 孟南帆瞒了薛枞多少天,就有多少天没在晚上合过眼。今天被戳破,只好乖乖地和薛枞一起入睡,再不敢耍什么花样。 也确实是累了,没多久就抵不住袭来的困意。 梦里却没有现实中扰得人心神不安的紧张气氛。 是一个夏天,教室里开着冷气,多少驱散了些酷暑的炎热。 薛枞坐在靠门边的位置,趴在桌上,显然睡得正香。孟南帆都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瞌睡可打,除了上课与自习,都没法见到这人清醒的模样。 有时候也觉得他是不是在逃避与人接触,但想想这人冷淡倨傲的态度,事实恐怕也只能反过来才成立。 薛枞身上的伤基本都拆了线,只套着件薄薄的黑色T恤。孟南帆随手拿了件外套,轻手轻脚地靠近,披在他身上。 薛枞模糊地发出几个音节,后背不太舒服地动了动,又迅速果断地投入梦乡。 不得不说,这副安然入睡的模样很具感染力,弄得孟南帆都生出些倦意。 孟南帆在薛枞身旁的空位坐下,也学薛枞的样子趴着,下巴尖磕在小臂上,安安静静地看这人的睡颜。 阳光给他的睫毛镀上金色,暖融融的。 为了停放轮椅,薛枞的位置比别人稍宽一些,旁边的桌椅也是空置的。孟南帆随意扫了一眼,见抽屉里胡乱塞了许多浅粉浅蓝的信封,都没丢,却也显然没有拆封过。 高中女生还没有那么现实的考量,即使薛枞双腿不便地坐在轮椅上,也不妨碍有人被他的样貌吸引,再加上成绩拔尖,家世神秘,零零总总聚合起来,让他在不可亲近的同时也格外引人注目。 可是这些暧昧的情愫根本传达不到薛枞的眼底。 正犹豫着该不该叫他起来,薛枞忽然毫无预兆地睁开双眼。 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睛,眼神却是懵懂的,孟南帆对着他笑了笑,才发现薛枞根本是没睡醒,只无意识地看向他。几秒钟之后,才彻底清醒过来,眼底又聚拢了沉郁的黑,漠然瞥了一眼孟南帆,就转过头去。 孟南帆已经习惯他这样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去吃饭吧。”孟南帆没有食言,薛枞不愿跟他去自己家里,就每天让人送两份饭过来。 薛枞拒绝了很多次,孟南帆还是不依不饶,见薛枞不吃,就把精心准备的饭菜倒掉,到后来薛枞也就默默答应下来。 “……等等。” 孟南帆正准备替薛枞推动轮椅,就听他阻止道。 靠过去一看,却见他拿出手机,不知在捣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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