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房里待了一夜,几天几夜没合眼了。今儿晚上他还得赶去军营,您倒是帮我劝劝。” 如月看了一眼李楚楚的屋子,心头酸得很:“这到底是怎么了?” 李楚楚静静地听完如月的话,吩咐她拿衣裳,把自已裹得严严实实,叫人抬着自已到了书房门外。木门“咯吱”一声被打开,温暖的阳光照得满室生辉,李楚楚默默地走到李轸身后。 她望着他消瘦的背影好一会儿,缓慢而坚定地抱住他,声音很轻:“我只有你了。” 李轸缓缓抬起僵硬的手抱住她的腰,脸埋在她的脖子上,良久才开口:“我也只有你了。” “往后,我们都好好的,好不好?” “好。” 两个人紧紧地抱住彼此,仿佛对方便是自已的全世界。 这一刻,两个孤独而倔强的灵魂,在无数次撞得满身伤口后,终于勇敢地直视内心,找到那个同样遍体鳞伤却最契合自已的另一半。 时局动荡不安,李轸只能在家歇一日,李楚楚睡了一觉起来,就又到了分别的时候。王富贵早早将马喂好,吃过饭就来等着小将军。 他们好不容易心意相通,还没来得及对彼此说什么话就要分别,但在这样特殊的时候只能放下儿女情长。李轸恋恋不舍地贴着李楚楚的脸,说道:“过些时候京都会来延平一拨特使,我尚且不清楚他们的底细,就安排柱子带人保护你。阿楚,等我回来。” 李楚楚也忧心忡忡起来:“严重吗?” 近些时候,京都争端越发浮在台面上来,李轸听那边传来的消息,有些不好的预感。几位皇子都想拿下西北的兵权,纵使李家选择置身事外,也难保不受波及。 李楚楚目送李轸在夜色中跨上高头大马的身影,待马蹄声远去,这才回身。 刚刚小产,相当于还在坐月子,她坚持站了一会儿,已经有些受不住。 外头的事情李楚楚叫人留意着,知道这次过来的乃是圣上极宠爱的一个皇子,这个时候到西北,也不知是会帮李轸还是会害他。 那位皇子一过来,便夺了守备府的权柄,之前按兵不动的延平一下被拉入战争中,彻底发挥了交通要道的作用。兵马、辎重运输来来往往,一时城内人心惶惶。 李楚楚听完银环打听来的消息,想了想,还是叫两人收拾好东西,谁知这位皇子什么打算。听如月说,即使这样紧张的时刻,李湉湉还是带着嫁妆被姜家接走了。 过了几天,又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出使凉州抚慰兵马的三皇子竟然意图谋反。李楚楚倏然一惊,当即也顾不得身子抱恙,赶紧叫人准备了车辆。 柱子虽不知姑娘打算干什么,但看她那样严肃焦急,也就不敢怠慢。一辆朴素的马车悄悄停在李府的后巷子,银环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姑娘,没人。” 李楚楚轻吁一口气,喊柱子过来:“你能联系到将军吗?” 柱子一脸菜色,也想不通怎么回事,回道:“不能,近日城内戒严,不准随意走动,我与将军的联系断了。” 李楚楚早料到会这样,招过柱子交代了几句,越听柱子脸色越白:“姑娘说的是真的?” “明摆着的事,你就这样说与夫人,她会听的。” 既然有造反的言论传出来,不论真假,当下各方的焦点便是兵马。整个凉州,唯有李轸重兵在握。 不管是谈判还是威胁,李家都是李轸的软肋。李楚楚不想让李轸为难,也只好摒弃前嫌,冒一回险,通知李夫人。 柱子知此事不可轻视,当即悄无声息潜进了李府,找到李夫人说明原委。李夫人当家太太做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危机感也没有,立即也察觉了李家的危机。 趁着那边还没有反应过来,李楚楚先搬离了临时住的院子,也没告知李夫人自已的去向。因为暂时出不了城门,她就居住在柱子一个表姑家里,整日深居简出,将养身子。 银环装扮成一般的小贩娘子,在外行走打探。这一日带回来个不好的消息,李府果然叫人秘密包围了。李夫人踪迹不明,很快就有人查到李楚楚的院子,好在人去楼空,并没有叫他们找到什么。 “好在姑娘聪慧,早早察觉躲了出来。若叫人拿去威胁大爷,小的、小的万死难辞其咎。” 柱子急得团团转,好在大爷给他留了人,护着姑娘躲起来不成问题。就怕那边铁了心拉拢李轸,一定要找出姑娘和李夫人。 他们这一群大男人留在这里也很扎眼,被人发现是迟早的事。他越想越觉得留在城里不安全,说道:“还是小的送姑娘出去吧,小的表姑这里也不是什么隐秘的地方,顺藤摸瓜迟早能找过来。不如趁着手里还有几个人尽快出城,我们就是拼死也不能叫姑娘落在那些人手里。 “小的已经查过,西城门的把守最为单薄,且离守备府最远,出了事也不一定能及时调兵。小的带人假装抬轿子出城,银环姐姐趁乱掩护姑娘离开。” “还缺个人呢,奴婢可以扮成姑娘坐在轿子里,有人来查也能抵挡一二。”如月自告奋勇,要为送姑娘出城的任务出一份力。 李楚楚却摇头:“不行,我若叫人抓住,凭着身份好歹能保性命无忧。你们若被抓去恐怕会凶多吉少。” 外面的情况已经刻不容缓,搜查的官兵正挨家挨户地找着几人,暴露只在旦夕之间。几人都劝李楚楚早日离开。 “哪个缺了良心的,把姑娘的画像卖给那些人?走动一步都难。”如月愤愤道,她甚至怀疑是李夫人为了转移视线使的手段。 柱子头一次不再嬉皮笑脸的,勤恳地劝说:“姑娘不必担心小的们,我们有拳脚功夫在身,逃脱也是很容易的事。” 李楚楚沉吟片刻,仔细与几人商讨好了细节,最后道:“如月跟我一起,她什么都不会,我不放心。银环,辛苦你一趟。” 如月眼眶热热的,看了李楚楚一眼,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银环说道:“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姑娘身边没人保护,恐怕不妥。”但在李楚楚坚持下,她最终妥协了。 等到了一个雪雨停了的好日子,李楚楚换上一身褐色粗布衣裳,脸也裹在头巾里遮得严严实实。如月同她一样的打扮,两人先到了城门附近躲着。 天气肃寒,城门口来往的巡逻护卫不少,远远走来一支队伍,护卫将翠青绸车围得滴水不漏。城门守卫头子迎上去,要求查看,双方争执起来,守门的土兵也赶了过去。 李楚楚和如月瞅准时机,径直向城门走去,却见笔直的大道拐角处行过来一队人马。打头的青年戎装加身,高冠束发,神情凛然。 李楚楚看了一眼,连忙低下头,拉下巾帊掩住半张脸。如月也是一惊:“怎么会是他?”李楚楚马上拉住如月快速朝城门口移动。 林安生看了一眼纠缠在一起的官民,驱马朝前,突然一抹熟悉的影子一闪而过。再回头,面前的两拨人已经纠缠在一起,险些打起来。 李楚楚和如月混在队伍里,离城门越来越近,她抽空瞟了一眼贴在一边的画像,与她本人有五分相像。她深吸一口气,手上抓紧了包裹,两个官兵对比着画像看了又看。 虽然如月在她脸上做了修饰,与原本的模样相去甚远,李楚楚还是捏着一把汗。如月摸出几两银子,往检查人手里一塞,赔笑道:“官爷见谅,我这妹妹自小烧坏了喉咙,不会说话,又怕生,家里老人家撑不住了,我们赶着回去见最后一面,求您通融。” 在对方不耐烦的目光下,两人离城门越来越近,眼见离逃出生天只有一步之遥,后面忽然传来一声怒喝:“站住。” 李楚楚一惊,只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林安生驱马挡住道路,李楚楚抬头看向林安生熟悉的眼神,心里一叹。 林安生将李楚楚带回了他在延平的临时住处,见李楚楚面色苍白,人也虚弱得很,就请了大夫来。他听闻李楚楚不久前小产,不由得微微愣住。 丫鬟婆子将屋里收拾得很是舒适,还准备了热水给她沐浴。李楚楚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婆子给她擦头发。 她向婆子打探:“林将军送我过来,打扰嬷嬷了。” 婆子道:“不打扰,这府邸本就是分给林守备暂居的。” “守备?” 婆子斟酌片刻,觉得既然是府里人都知道的事情,没什么不能说的:“林守备原是陇西太守府的东床快婿,这次随军前来协助使臣办事。这些个大事我一个内宅妇道人家也不清楚,只听说金城守备带人跑了,是以林将军暂代此位,多的就不清楚了。” 李楚楚微微一笑道:“多谢嬷嬷,嬷嬷家主人是谁家?我在此叨扰,还未拜见,实在失礼。” “我家主人姓冯,林守备夫人的二祖家便是我家本家。” 这位冯嬷嬷也不知是没被人交代过还是实在坦荡,竟然对李楚楚知无不言,李楚楚也便知道了自已的处境。稍稍一推敲,她便明白了,林安生岳父投靠了三皇子,连带着林安生也为三皇子做事。 如今他暂居的地方乃是冯家府邸,冯家主人早先便举家迁去了陇西,只留下粗仆守家。能准备得这样充足,想必三皇子的谋划他们一早就知道。 李楚楚叹了口气,只觉得事到如今,多想无益。吃过饭,林安生过来了。李楚楚喝完药,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林安生自已撩袍子坐下,李楚楚起身去奉茶,冯嬷嬷连忙接过去,人也去了外间。 “你打算将我如何?”李楚楚开门见山地问。 林安生哑然苦笑:“不过一年多没见,就这样生分了吗?” “还没恭喜你,既得良缘,又居高位。” 林安生默然片刻,他想解释这一切都是因为母亲苦苦相逼,为讨她老人家欢心,他也拒绝不了。他当时分明打算求她等他的,但发觉了她与小将军的事,就明白自已已经没有希望,还不如随波逐流将就着。 虽觉难以启齿,林安生还是关心地问:“是小将军的孩子?” 李楚楚不语,林安生觉得分外不舒坦:“我分明记得你当时不愿意,甚至频频示好于我。” “我确实不乐意,若是乐意,这孩子也不会半路夭折。”李楚楚故意将话说得含糊,引导林安生以为她与李轸还是针锋相对的状态,这样他或许就不会拿她去威胁李轸。 李楚楚轻轻抿住唇,柔弱的气质尽显:“我本来想趁乱出城,找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好生过日子,如今……也罢了。事已至此,看在相识一场的分上,我不愿再见李轸,林将军可愿意帮我这个忙?” 林安生却狐疑得很——李楚楚既然与李轸剑拔弩张,今日他带她回来的时候,那些护卫为何发疯似的要将她抢回去?那些护卫个个都是一身功夫的好手,比起三皇子身边的护卫也差不了多少,瞧得出来,她被人护得死死的。🗶ᒑ 李楚楚似乎看出来他的怀疑,捏住帕子,眼眶通红地说:“他自然不肯放我走,还派了许多人监视。” 林安生终究还是被她的温柔骗过,不愿引她伤怀:“你好好在这里住着,不到万不得已……你自然不会见到他。” 李楚楚心里一沉,柔柔弱弱道:“多谢,只是还有一事劳烦林将军。如月乃是我贴身丫鬟,在我身边好几年,将军可否让她过来?我如今这个样子,也走不到哪里去。”李楚楚掩嘴轻咳,几日奔波,身体确有些受不住。 她倚在门前,看着林安生远去,一副欲言又止又恋恋不舍的模样。冯嬷嬷看在眼里,只当李楚楚是林安生放在这里的外室,态度便有些轻慢了起来。 冯嬷嬷这态度正合李楚楚的意,想来是为避着节外生枝,林安生并没有向其他人解释她是什么人。冯嬷嬷等人只知道她于林安生而言较为重要,李楚楚便引冯嬷嬷往歪了想,看管一个外室总比看管俘虏松些。 晚些时候如月过来了,李楚楚安抚住她,主仆俩也只能相依为命了。林安生很忙,一日只能过来一回,坐上两刻钟便走。她至今没见到什么大人物,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们还没联系上李轸。 她希望林安生永远别联系上李轸,若她真成了他左右为难的筹码…… 殊不知,李轸从柱子等人处得知她被林安生抓住的消息后,就快马加鞭赶过来了。延平已是三皇子等人的囊中之物,驻扎着大量叛军,李轸是朝廷军队中的主要将领,三皇子料定他绝不敢单枪匹马前来,谁知他却早已潜伏进了城。 柱子接下李轸的马鞭,跪地谢罪。李轸没工夫计较,忙问道:“他们把姑娘关在哪里了?” “冯知州那座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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