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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个用破木板搭起来的床铺。在那上边叠着锦被棉褥,居然打理得很是整洁干净。 在床铺旁边的泥地上还放着几个酒坛。一个木头搭的架子上放着七八个干净的白瓷碗。一对熄灭的蜡烛插在蜡扦上,已经烧去了一半。 沈墨看着面前的情景,好久才从脑子里转过弯儿来。 看来这个地方,真的就是那个官员陆觉晓经常光顾的所在。由于他经常来,所以他应该还带来了一些东西,把这里简单的布置了一下,让这里不至于太脏污杂乱。 而且,他每次来还会带来酒食之类的东西……这件事真是奇怪透顶! 身为一个从六品的官员,年轻有为的一个上层人士。陆觉晓正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年纪。 满临安城的青楼妓馆,哪里他去不得?为什么他偏偏要到这个最下作的地方来留宿?这不是疯了吗? 沈墨心里狐疑着,仔细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 在这里,简陋粗糙的土墙和光滑的锦缎,破木板搭成的床铺和光洁的被褥。这所有的一切混搭在一起,给人的视觉造成了一种荒谬之极的冲击感! 这间房子里空无一人,显然传说中的蒙驼子和他那个女人,已经全都不见了。 沈墨在屋子里面看了一圈,然后他还坐在床铺上面,用手提了提他的靴子。 “跟我说说那个蒙驼子的情况。”沈墨提完了靴子,抬头对着小犊子说道。 “在我七岁那年,蒙驼子就到了这里。”只见这个小犊子淡淡地答道:“也就是说,他住在这里已经超过十年了。” “这家伙是天生的驼背,长得很丑。除此之外,它和我们这里每个人都差不多。”只见小犊子在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又接着说道: “蒙驼子是一个人贩子,他用拍花药拐来女人和小孩。然后带到这个住处,想办法找到买主卖了换钱。前几年的时候,他还会做一些酥小舍来招揽客人……” “你等会儿!”当小犊子说到这里,沈墨立刻抬头向他问道:“酥小舍是什么东西?” “那都是我们这里炮制那些拐来的女人和小孩的花样,”只见小犊子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 “有的时候,这些人在女孩子小的时候,就把她的胳膊腿儿砍掉,就留个脑袋一直养到大。这样的东西很不容易活,养活了之后,专门有个名号叫做‘白玉枕’。” “因为这些女孩子没有了四肢,长得就像一个枕头一样。所以才起了这么个名字。” “她们没有胳膊腿碍事,玩儿起来任人随便怎么摆弄都可以。很多客人都喜欢,所以一旦养活了的话,还挺值钱的。” 沈墨听他这么一说,脸色已经渐渐阴沉下来。只见那个小犊子还毫不在意的接着说道: “还有的人,把女子满口的牙全都打掉,一颗不剩。这样肉呼呼的牙床,特别受那些恩客们喜欢,所以起了个名字叫做‘肉梳子’。至于五六岁还没长开的小女孩,在我们这里叫做‘生丸子’。” “那个酥小舍,就是从小的时候就把男孩子的蛋给切掉。这样的人长大了以后,就会变得不男不女的。他们在十五六岁的时候生意最好。” “还有许多其他的名目,说都说不完,你要是喜欢听的话……” “可以了!”沈墨立刻摆手拒绝了小犊子的介绍。听到这个时候,就连他的胃里面也忍不住上下翻滚,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恶心。 草!在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小犊子用习以为常的语气讲述着这些残酷无比的事情。被拐卖到这里的那些人,他们的遭遇对他而言,似乎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 这样的谈话内容,却被他用平淡的语气说了出来。当你听到这些事的时候,简直会让你难以置信! 百忙之中,沈默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赵锦屏的脸色铁青,而莫小洛已经攥紧了拳头,全身上下都愤怒的抖动了起来。 倒是江城,到底是个老江湖,只见他强自忍耐,脸上厌恶的表情倒还不太明显。 “说说那个女人!”沈墨连忙把话题拉了回来,继续向着小犊子问道。 “那个女人,大概是蒙驼子过年前拐回来的。”说到这里,只见小犊子皱了皱眉头:“那个女人来到这里以后,根本就没出过门”。 “我们这里边的人,从来就没有串门的习惯。要是有人平白无故的到别人家里去,主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就会给他一刀。”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没人到这间屋子里来过,也没人看见过那女人是什么样子。”只见小犊子说到这里,他又抬起头来想了想: “左右的住户们说,你画上的那个年轻人,他第一次到这里来,还是三个多月之前的事。” “也就是说,他一共到这里留宿,也就是十回左右?”沈墨听到这里,向着小犊子反问道。 “大概差不多吧……”小犊子点了点头:“这是我跟左邻右舍问出来的,这些人没胆子跟我撒谎。” “那……蒙驼子和他那个女人,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沈墨接着又问。 “那可不知道!”小犊子摇了摇头:“在我们这里,人死了臭在屋里都没人管。” “不过那个年轻人,他上一次来是3月1号。”小犊子说道:“要不是他每隔十天就准时过来,还真没人记得他来的准确日子。所以他上次来的时候,蒙驼子和那个女人应该还都在,在这之后就说不准了。” “好吧!”沈墨觉得问得差不多了,于是点了点头。 等他们走出了这间屋子,沈墨告别了小犊子,带着江城他们三个人,一路从鬼樊楼山谷里向外面走去。 第81章:地底血泥、死于暗室 从樊鬼楼出来以后,沈墨他们一群人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沉重。 毕竟今天到了这样一个地方,听说了这么多鬼蜮残忍的事,绝不是一件愉快的经历。 等到沈墨出了山谷,和起威四剑他们汇合到了一起,然后他命令手下的捕快自行返回县衙。 在这之后,沈墨带着江城和起威四剑自己往临安城里走去。又沉默了一阵之后,忽然间,只见他在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 “他大爷的!鬼樊楼那个王八窝,老子早晚踹了他们!” 不知道怎么的,他们这一群人听到沈墨的话以后,心情居然渐渐的恢复了轻松。 经过这一天以来的几次事件之后,从江城到起威四剑,他们一个个都对沈墨充满了莫名其妙的信心。 如今这个小子生气了,那么鬼樊楼一定就要倒大霉了! 他们大家以为沈墨还有事要调查,没想到沈墨就要走到钱塘县衙门前的时候,他却带着大家拐到了一间局面宽阔的酒楼里面。 钱塘门内状元楼,用后世的话来说,这里可是高档的消费场所。 沈墨他们一直上了四楼,找了一间临窗的包间。等到茶博士点完了茶,店小二一上来,沈墨直接就要了一桌燕翅海菜席。 这一桌酒席要24两银子,如果要是按照后世的标准,大概是四五万人民币上下的水准。 起威四剑里面的行云剑钟与同年纪稍微大一点,他笑着对沈墨说道:“沈捕头何必如此?给我们哥几个炒几个鸡子儿,用大饼一卷也就足够了,干嘛吃这么贵的席面儿?” “你少来!”只见沈墨不以为然的用筷子敲了敲桌子:“你们几个能拿命替我挡刀,我就不能请你们喝杯酒?” “这是我们镖局份内的事儿,”钟与同笑着说道:“为了一车绸缎几袋子药材,我们走镖的时候,还不是要拿命去拼?” 沈墨这边才笑了笑,只听旁边的莫小洛忽然好奇地问道:“说到酒……沈捕头你的身上怎么会随身带着一瓶酒呢?居然还是大内佳酿?” “今天早上有一个女醉鬼……”沈墨听她这么一问,嘴角带着笑意道:“我把她的酒给抢过来,顺手就揣到自己怀里了!” “女醉鬼?什么样的醉鬼会拿着这百花羞来喝?”坐在旁边的江城听到这里,好奇地问道:“这样的好酒,我在侯府里都没见过几次!” “这个真不能告诉你,”只见沈墨一脸神秘的摇了摇头,脸带着笑着说道:“我要是一说出来,你一定会跳起来暴打我的!” 等到宴席摆上来,鱼翅燕窝、鲍鱼海参、江瑶柱海蟹摆了满满一大桌子,都是名厨精工制作的菜肴。江城也就忘了追问这件事。 沈墨一看座上的几个人都有些神情局促。他再一看桌上的这些菜精致细巧,颇有几样连自己都认不出来的。 “来来!江大哥,跟我们说说这都是什么菜,怎么个吃法?”沈墨用筷子指了指桌上满满的杯盘,对江城说道:“别回头我再吃了螃蟹壳子,露了怯不说,还得让你笑话我!” 沈墨这么一说,这起威四剑顿时就笑了出来。他们在心里深感这位年轻的沈捕头真是亲切随和。跟他相处起来,真是从心眼儿里生出一股如沐春风的感觉! 江城无奈之下,只得给大家一一介绍了桌上的各种名菜。他们大家又累又饿已经快一天了。这一桌酒席没用多长时间,就被大家吃得杯盘狼藉。 等大家吃完了饭,喝过了茶。接过店小二送来的热手巾板儿擦了脸。 沈墨一抬头,就看大家一个一个好奇的看着他。他不由得纳闷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我刚才已经把账给结了,不会跑路的!” “谁问你这个?”只见莫小洛笑着说道:“还不赶快把你靴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是啊!”这时候江城也在一边忍着笑说道:“你藏东西的时候我们都看见了,还不赶紧的?” “闹了半天,我搞的这点小动作,你们大家一个没落,全都看在眼里了!”沈墨苦笑了一下,然后把他刚才用过的布巾铺在了桌子上。 然后,他从自己的靴页里面掏出了一些东西放在了上面。 这个东西,就是沈墨在查看蒙驼子房间的时候。他坐在屋里的床铺上提靴子时,顺手藏起来的。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能让沈墨这么偷偷的藏起来的东西,一定是非同小可! 可是等到沈墨把它拿出来以后,却是大出大家的意料。 只见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面面相觑,相互交换着眼神,不知道沈墨这是什么意思。 在桌子上面,沈墨摊开的布巾上放着的东西,居然是一小撮黝黑的泥土。 “这是什么意思?”江城好奇地问道:“你从地上抠下了一块土,带回来了?” 只见沈墨没有回答江城,而是把桌上的酒瓶晃了晃,把里面的残酒尽数倒进了自己的杯里。 然后,他从这一小撮泥土里面捏起了一点,扔进了酒杯里面。 只见这些泥土一进酒杯,很快就沉到了杯底。没过多一会儿,大家就看见从杯里丝丝缕缕的飘上来一片红雾。 慢慢的,这半杯酒全都被染成了浅淡的黑红色。 这当口,只见瘦高个子常春远把鼻子凑了过来,在杯口上闻了闻。然后他立刻皱了皱眉:“这是……人血?” “就是人血”沈墨点了点头,用手指点着这只酒杯说道:“我一进去就发现,在蒙驼子的那间屋子里有一股轻微的血腥味。而且地面上的泥土,也有被鲜血浸透过的痕迹。” “因为我还不太确定,所以借着提靴子,从地上抠了一块土藏了起来。”沈墨慢慢地说道:“凝固的血液并不能快速的溶融化在水里,但是白酒就不一样了。” “这一小撮血泥说明,很可能蒙驼子和那个女人,并不是趁人不备逃走的。”沈墨看了看自己的这些同伴们,慢慢地说道: “他们应该是被杀死在那间屋子里的!” 第82章:樊楼鬼影,案情迷离 “这个案犯,真是一点儿线索也不给咱们留啊!”只见江城从牙缝里抽着冷气,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神情说道:“在酒席宴上,他们先是杀了下毒的侍女冬琴,就是为了杀人灭口。” “然后,在你和卢县令返程的时候,他又企图半路劫杀你们。生怕你们破掉这桩鬼樊楼奇案。” 江城死死的皱着眉头说道:“现在,就在咱们终于好不容易找到线索,终于摸到蒙驼子家里的时候。他们却先走一步,干脆利落的把蒙驼子和那个女人杀人弃尸了!” 听到江城的话,沈墨也点了点头。 只见沈墨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个案犯这么急于掩盖这桩案子,我觉得里面的内情,一定不单单是一桩杀人案这么简单!” 江城听见沈墨的话,只见他也咂着舌道:“这么说来,蒙驼子和那个女人已经被对方干脆利落的灭了口。那鬼樊楼的这条线索,对咱们还有价值吗?” “这一切都是未知之数,”沈墨说到这里,只见他摇摇头站了起来:“咱们先回县衙,跟卢县令禀报这次查探鬼樊楼的经过再说。” 等到他们一行人下了状元楼,回到县衙。卢县令已经在那里等得焦急万分。 没办法,那些跟沈墨同去的捕快们连山谷都没能进去。所以卢县令对鬼樊楼里面发生的事情至今还是一无所知。 等到沈墨他们回来,卢县令赶忙把他们让到了二堂。 起威四剑、江城和沈墨、还有卢县令他们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把今天查案所得到的线索从头到尾理顺了一遍。 “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这么设想一下。”只见卢县令听完了沈墨的汇报之后,他皱着眉头说道: “那个死者陆觉晓,他每个月都会有三次到鬼樊楼去见那个女人和蒙驼子。然后,他在这个过程中知道了一些消息。” “不管他是听到的还是看到的,甚至是对方无意之中泄露的,反正这个陆觉晓一定是个知情者。” “然后,这些人为了灭口,果断的在酒席上毒杀了陆觉晓。” “而陆觉晓在毒发之前,给咱们写下了‘鬼樊楼’这三个字。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知道,他的死,就是因为他到过鬼樊楼!我这样的推断合理吗?” 等到卢县令说完,他转头看向了沈墨。 沈墨立刻点了点头:“卢县尊所推断的,应该距离事实不远,但是也不能排除那个陆觉晓就是他们的同伙。” “没错!”陆县令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他们杀掉陆觉晓,和杀死是冬琴是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掩盖一些事情?”江城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一会工夫,只见江城的眉间已经皱成了一个大疙瘩:“哎呀!这件事情要是让我们这些武夫来想,真是头都疼死了,还不如让我去扛麻袋呢!” “嗯!”叫他们这么一说,在座的起威四剑一起赞同的连连点头。 看他们的神情,似乎觉得这些动脑筋的事交给沈墨和卢县令就可以了,根本用不着他们去伤神。 等到大家汇总了案情之后,一时之间也得不出什么明确的结论。这些人也就散了,各自回到县衙为他们提供的住处歇息。 就连沈默也是让衙役给家里面送了个信,决定晚上住在这里——现在他要是一个人回家,那实在是太危险了。 等到他们这些人从二堂出来以后,沈墨看没人注意,才把那个瘦猴一般的行云剑钟与同拽到了一边。 “怎么样?有发现吗?”沈墨低声向着的钟与同问道。 “没有!”只见钟与同摇了摇头:“从咱们出了鬼樊楼、到了状元楼,再一直到县衙,后面都没有尾巴跟着!” “谢谢你!钟大哥!”沈墨拍了拍钟与同的后背以示感谢。 沈墨曾经向着莫小落问过,这个钟与同身法轻灵、眼神犀利,而且身上的功夫以轻功见长。在他们这起威四剑中,钟与同是最善于追踪的一个。 如今既然连他都说后面没人偷偷跟着他们,那么想必是不会错的了。 沈墨听了钟与同的话之后,他反而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 然后,沈墨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 入夜时分,鬼樊楼山谷里面山风呼啸的声音,犹如撕心裂肺的鬼哭一般。 眼下城里应该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而鬼樊楼里面却是一片漆黑。因为他们的生意从来都是在黑暗里进行,从来没有大张旗鼓、灯火辉煌的时候。 在黑暗之中,街道上犹如鬼魅一般闪现出了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影。 只见这个人一身黑色劲装,身法轻捷矫健。当他在黑暗的街道上出现之后,立刻就如同一道鬼影一般,急速的向着山谷外面飘去。 猛然之间,只见这个人影,忽然在街口处停了下来! 他的身法从极快到极静,就像是一根钉子钉在了地上一样。显然这个人的下盘功夫和轻功,都是高到了耸人听闻的程度! 他停下来,是因为他在黑暗中,依稀看到了一张脸正在看着他。 黑衣人转过脸,他的目光穿透了黑暗,死死地盯住了街角的某一处地方。 在那里,一张脏污不堪的狗皮下面,一张枯瘦污秽的脸从板结的头发下面露了出来。 只见这个人的双眼犹如石头一样黯淡无光,他的眼睛空洞、无神的望着天空,嘴巴无助的大张着,似乎是正在向着天空祈求什么。 他的眼睛分明是什么也看不见。难道这个老乞丐是已经饿的不行了,想要别人施舍点吃的东西给他? 这个黑衣人见到是这个家伙,他这才意识到刚才朝向自己的那张脸,原来就是他! 于是他冷冷的看了老乞丐一眼,身形再次像一道鬼影一样飞了出去。 街道上山风来去,盘旋飞舞,卷起了无数的沙尘和垃圾,啪啪的打在周围的木板墙上。 “吃……吃……”老乞丐徒劳的张合的嘴巴,脸上一片木然。 他没有眼睛,不知道这个时候鬼樊楼还没有苏醒,现在绝不会有人来可怜他。 第83章:笔锋如剑,双瞳如石 县衙里,莫小洛到自己的师兄的住处那里转了一圈。 当她回到自己所住的房间前面,正要推开房门的时候。只见她猛然间腰身一转,闪电一般回过了身! 在她的手中,剑光犹如一泓秋水,在月光下吞吐闪动着光芒,指向了院子里一处黑暗的角落! 莫小洛仔细的向着角落那里看去时,赫然发现黑暗的院墙那边的地上,盖着一张污秽之极的狗皮。 在狗皮下面,赫然正是那个她曾经在鬼樊楼看见过的老乞丐! 一个浑身脓疮、不良于行的老乞丐,而且他还是个瞎子!他是怎么从鬼樊楼摸到这县衙里面来的? “吃……吃……给我……吃”老乞丐干涩的嘴唇向着天空蠕动着,含糊不清地喃喃地说道。 好像是由于饥饿,他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再装神弄鬼,就让你尝尝姑娘的飞花剑。”莫小洛稳稳地站在院子当中,语气冰冷地向着这个老乞丐说道:“你是什么人?” “你不是说过吗?”这个时候,只见老乞丐说话的声音突然诡异的流利了起来! “要想让世上哪个男人看上你,除非他是个瞎子!” 只见地上这张狗皮一掀,那个老瞎子居然从里面笑嘻嘻的站了起来:“如今我双眼已盲,你为什么不可怜可怜我这个老瞎子?” “沈……沈……沈”莫小洛看着面前的那个老乞丐,惊讶得接连向后退了几步! “什么婶婶?我还是你叔叔呢!”只见沈墨一把将脑袋上脏污不堪的头套摘了下来。 …… 江湖上常有易容术的传闻,但是也仅限于文人写的传奇志异小说而已。对于莫小洛来说,她是绝不会相信一个人会凭空变成另一个人的。 可是如今,她却是不得不信了。 尤其是她在看到沈墨从自己的眼中捏出了两片灰白色的鱼鳞。然后把脸上易容用的东西全都搓掉之后。 “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小洛惊讶的捏着这片薄薄软软的鱼鳞。 “状元楼的后厨。”沈墨一边搓脸一边说道:“状元楼以海鲜闻名,厨房里什么样的鱼鳞都有。” “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只见沈墨一边擦着脸一边说道:“你可不要随便弄一片鱼鳞就往眼睛里放,把自己弄瞎了可不怪我!” “真是难为你,怎么想出来的?”莫小洛捏了捏沈墨从脸上搓下来的东西,只觉得那东西有点像面粉,手感还有点弹弹的。 “你真的会易容术?”莫小洛一脸佩服的看着沈墨。 “狗屁的易容术!”沈默摇了摇头:“这个老瞎子脸上脏得跟个鬼似的,身上又是一股恶臭,谁疯了会去凑近了仔细往他脸上看?” “像这样的相貌,我只要戴上假发套,在眼睛里装上鱼鳞,脸上随便画画就成了。因为根本就不会有人去注意他的。” 沈墨笑着说道:“不信的话,我要是把自己化妆成个绝世美女。那保准跟个鬼一样,我保证你一眼就能看吐了!” “你说的也是!”莫小洛点了点头,忍不住幽幽的叹了口气:“反正只要是人心里的那点事儿,就没有你不知道的……” 然后,只见莫小洛忽地皱了皱秀眉,笑着推了沈墨一把:“你还是赶紧洗个澡去吧!你这老乞丐虽然是假的,但是那张狗皮可是实打实的真货,上面的味儿可真够冲的!” 等到沈墨洗完了澡回来,他把莫小洛叫到了自己屋子里。 “今天我易容的事,你对谁也不许说。”只见沈墨正色道:“只允许你自己一个人知道!” “晓得!”小洛见沈墨说得郑重,姑娘立刻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莫小洛虽然是个直性子的姑娘,但是她也是和父兄走过江湖的。所以小洛知道雇主的事情不能去打听。甚至有些事知道了也要装成不知道。 更何况有关案子的事,必定事关重大。就是泄露出一丝,小洛都怕沈墨会出危险。所以她听沈墨说让她保密,姑娘的心里立刻就决定,沈墨扮乞丐的这件事她和谁也不说。 “作为你替我保密的回报……”只见沈墨伸手在笔架拿起了毛笔:“从今天开始,我教你写字。” 小洛听见沈墨这么一说,姑娘顿时就是喜上眉梢。然后她就看见沈墨提起笔,在纸上端端正正的写下了:“斗草阶前初见”六个字,然后把笔递给了她。 “真学啊?”小洛心里七上八下的想道。 等到莫小洛怯怯的拿起了笔,只见她这个英姿飒爽的女侠,执笔的姿势简直比捏着一根扁担还要别扭! 只见她把第一个“斗”字仔细的看过几遍之后,然后用毛笔在纸上战战兢兢的画下了一个点。 “哎呀!好软呢!”只见莫小洛皱着眉,抬手看了一眼手上的笔尖。 “那是羊毫的,又不是钢的,当然软了!” 只见沈墨一脸严肃的从腰间拔出了铁尺,在手上掂了掂:“字写的不好,学堂的先生是要打板子的,这个你总听说过吧?” “人家还没写呢!怎么就想着打人家?”莫小洛眼神凶凶的横了沈墨一眼,然后又接着继续下笔。 可是她把这一个斗字翻来覆去的写了十几遍,还是写的歪歪扭扭曲曲折折,就像是蚯蚓在纸上爬行一般。 “这短命的毛笔,横竖不听使唤!”只见莫小洛情急之下,鬓角的汗都冒出来了。 她接着又写了几笔,只觉得自己越写越差,不由得沮丧得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那是你用笔不得法,”沈墨一直在旁边看着她,见这么一个简单的“斗”字就把小洛难成这样,于是笑着从她手里接过了毛笔。 “你看着我!”只见沈墨正色对莫小落说道。 “这第一点,点下去果断干脆……”说话之间,沈墨的毛笔已经轻轻的点在了纸上。 “然后提笔,笔锋一触既寄回。之后捻管、提笔……”就在沈墨的笔下,漂漂的亮亮的一点已经出现在纸上。 “这一点纯用腕力,入笔收笔灵动,转折自然。如果放在你的剑法里,像不像剑法里面的‘点’字诀,或者是‘凤点头’之类的招式?” “啊?”沈墨的这句话一落,只见莫小洛的嘴巴一下子就惊讶地张成了一个可爱的o型! “这样也行?”只见莫小洛惊喜得差点跳了起来! “当然可以!”沈墨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书法里面也讲银钩铁划,笔锋没有力道是万万不成的。” “莫姑娘不妨再来试试?”看沈墨的笑容,像是对她充满了信心。看得莫小洛不禁心头一阵乱跳。 第84章:心如沧海,更胜武夫 莫小洛这一次再接过毛笔,她手捻着笔管,一下子神情就认真了起来! 只见她下笔提笔一气呵成,笔法有如她剑法一般的灵动,刹那之间就写出了一个漂漂亮亮的点! “我的天!真的可以!”莫小洛喜不自胜,一时之间欢喜得她直跺脚! “沈捕头!”只见莫小洛喜笑颜开地问道:“难道说,学堂里的教书先生都是这么教的吗?” “刚开笔的孩子都是四五岁上下,他们哪儿会什么武功?”沈墨摇了摇头说道:“我这是因材施教!” 莫小洛心里顿时觉得欢欣鼓舞,面前的这个年轻的沈捕头似乎总是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就算是她这样的一个武人,在他手里调教一番之后,也能提笔写字了! 接下来,沈墨又重新在纸上慢慢地把这六个字写了一遍。而莫小洛则在旁边不断的揣摩着写哪一笔的时候,该用哪一招剑法。 等到沈墨把这些字写完,莫小洛立刻接过笔,一笔一笔的写了下去。 小洛腕力十足、笔力遒劲。再加上她多年练剑,手法分外的精准。只见她一气呵成的把这六个字写了下来,非但每一笔都力透纸背,显得劲道十足。而且笔画写得丝毫不差,甚至就连字体的间架结构,都模仿得五六分神似! 沈墨在一旁冷眼旁观,只见他淡淡地说道:“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 “你要记得我的话。”沈墨对小洛正色说道:“你生得跟别人不一样,并不一定代表你比别人差。那有可能也意味着,你能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 “我会写字了,我会写字了!”只见莫小洛欢呼雀跃,一双优美的长腿在裙下不住的扭动。沈默才看了一眼就立刻慌慌张张的坐了下来,免得当时就露出了自己兵刃的形状。 “好了,现在把我写的这六个字仔细的再看一遍,注意它们笔画之间的结构。”沈墨接着说道:“然后你就不断练习,直到写成跟我一模一样为止!” “不然的话,板子是一定要打的”!此时沈墨一本正经的神情在莫小洛看起来,倒还真像个严肃的教书先生。 “板子打在她哪个部位好呢?这个倒是要提前想清楚!”小洛哪里知道,沈墨的心里正暗自转着这个念头。 再接下来,只见莫小洛在桌案之前,一笔一笔聚精会神的开始写字。 她只觉得自己手上的毛笔,使出的剑法越来越圆融熟练。慢慢的练下来,竟生出了几分意到笔到的意思。 她就这样专心致志的沉浸到了接连不断的剑招之中,每一笔下去真是越来越精准,越来越像模像样! 沈墨坐在那里看着小洛练字,看着看着,他却慢慢的想起了鬼樊楼。 酥小舍、肉梳子,白玉枕……那些丑陋肮脏的事,老乞丐身上的脓血,还有……那只死狗。 人到了那里,就会像那条蛇那样,被顷刻间撕掉自己的尊严,被人任意的折磨。她们除了徒劳的挣扎,什么也做不到。 “这狗日的南宋……我操你大爷的!” …… 小洛欣喜不已的继续练习下去,就这样一张一张也不知道写了多少张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间觉得自己毛笔上干涩枯燥。再一看砚台里面,一池墨汁已经被她用了个干干净净。 等到她再看自己写下的这六个字,只觉得虽然远远比不上沈墨所写的精神十足,但也是颇为有模有样。姑娘这时候真是喜心翻倒,一时之间心里面就像喝了蜜糖一样舒坦。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夜已经深了。 屋子里面静谧无声,一片安静。 她一转头,就看见沈墨远远的坐在一边的书案后面,他把自己的脸埋在双掌里面,脑袋整个放在了桌子上。 “沈……你没事吧?”莫小洛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她尽量的压低了声音柔声地说道: “我……我会写了!” “我让鬼樊楼的凶犯,眼睁睁的从我眼前跑了。”沈墨依然把脸埋在自己的手掌里。他伏在桌上,语声闷闷地说道:“特么的两次!” “第一次,是他在夜里截杀我跟卢县令。另一次,就在刚才!” 沈墨说话的时候紧咬着牙关,在他的语气里,流露出了一股沮丧和挫败的情绪。 “我是个猪!我没想到鬼樊楼的那个家伙,轻功也是如此高绝……” “我就看着他在我面前像风一样跑了过去。”莫小洛只见沈墨抬起了头,此时他脸上的神情,就像是暴风雨之前浓重的乌云一样阴沉。 “我要是武功再高一些,我要是有他那样的轻功。就在侯府案发的那天晚上,我就已经把那个王八蛋抓住了!” 此时此刻,沈墨的心理真的是无比的沮丧。 因为在白天,他看到鬼樊楼里面发生的那一切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对这个时代的认识还是太过浅薄。 在临安城优雅惬意的生活之中,在这个泛舟西湖、红袖添香的年代里。这南宋也依然有着属于它丑陋和肮脏的一面。 而且这一面,远比沈墨想象的还要让人切齿痛恨! 沈墨的心一下子就乱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破掉一个案子。原先的那种游戏和玩乐的心态,在这一刻开始已经荡然无存。 他现在只想着把这件案子干干净净的破了。然后把那个藏污纳垢的鬼樊楼,永远的在这世上抹掉! 可是,当时案犯就在他近在咫尺的距离之内,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跑掉。这种无力回天的感觉,让沈墨的心里变得无比的焦躁和愤怒! “真可惜……我没那个本事,让他给跑了!” “本事?”等莫小洛听到这里,只听小洛的声音猛然间高了起来: “你说本事?” “我告诉你!这才是本事!” 只见莫小洛端起了沈墨写给她做范本的那张纸,她神色激动地在神墨的眼前晃动着说道。 在纸上,那“斗草阶前初见”几个楷书,正端端正正的写在那上面。 “你写下我娘亲的诗词,这才是本事!”只见莫小洛从腰间抽出那个皮护书,在沈默面前晃了晃。 “你轻轻巧巧的就找到了鬼樊楼,在那里几句话的工夫,就把他们的魁首弄得不得不乖乖地听你的话,这才是本事!” “像我们这样的粗鄙武人,每天太阳晒着脊梁、汗流浃背的练功。就是为了保护几袋子药材,在押镖的时候跟人拼命……会武功叫什么本事?” 第85章:惩罚女侠,下场比武 “就连我这样的笨丫头,你都能在这一会儿工夫,就教会了我写字……沈捕头,你才是真正有本事的人!” 只见莫小洛越说越激动,她的脸蛋儿都涨红了。她神情无比认真对沈墨说道:“那些流血杀人的事,自有我们这些武人去做!” “你教我学武功吧?” 这个时候,只见沈墨忽然间抬起头来,突兀的说了这么一句:“要不然,就只教轻功也行……” “不行!”莫小洛这句话出口,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怎么能这么忍心,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干脆利落地就把拒绝沈墨的话说了出来? “我居然拒绝了他……”小姑娘的心里猛的搅动了一下,这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不过,只见姑娘还是斩钉截铁地说道:“学会了武功,你就会想要跟人去拼命。像你这样的人,绝不能死在刀枪上!” “你说你要踹了鬼樊楼那个王八窝的时候,我知道你心里是认真的。从那里出来之后我也想这么干。但是这件事我做不到,只有你才行!” 当莫小洛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只觉得沈墨猛然拔直了腰杆,在他脸上那沮丧的情绪,似乎顷刻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武功我是一定要学的,”只见沈墨语气平和,但是里面却包含着一股坚定的意味: “你不知道,当我要想做什么事的时候,这世上没人拦得住我。” “我不能一辈子靠着别人保护我……不过你可以放心,那个鬼樊楼,我一定会把它斩草除根!” “你还越说越来劲了!学武功是那么容易的吗?”莫小洛一时没忍住,姑娘鲁莽的性子上来,照着沈墨的肩头上就推了一巴掌,顿时把他推得坐到了椅子里。 就她出手的同时,小洛姑娘的心里就后悔了。 可是当她再看沈墨的时候,却见他脸的上居然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居然敢打你家教书先生……还是启蒙老师……我铁尺呢?”沈墨在自己的身上和桌子上满世界找铁尺。 眼看着就要挨打,莫小洛“噌”的一下,已经是身法轻灵的顺着门口蹿了出去。 门外传来了她强忍着的笑声,沈墨就这样听着她的声音渐渐的远去。 他摇了摇头,脸上一片苦恼的坐了下来。 “我手上的这点功夫,看来真是不够用!”沈墨皱着眉在那里冥思苦想道:“看来不加强自己的武力,是坚决不行了!” “记得上回看连续剧的时候,那里面演的武当心诀,是怎么说的来着?” …… 时间一晃就到了第二天早上,当沈墨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只见院子里面起威四剑和江城正在活动身体演练功夫。 所谓拳不离手,沈墨知道像他们这些武人,每天都要坚持基本的练习,才能保持自己最好的状态。 于是一心想要武功大进的沈墨,立刻兴致勃勃的加入了这帮人的队伍。 正在练武的赵锦屏回过头来,一眼就看见沈默伸手拔出了他那把一两银子的宝刀,这小伙子“扑哧”一声就笑了。 “沈捕头,您这是要干嘛?”赵锦屏纳闷的问道。 “所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见沈墨板着脸说道:“我当年虽然纵横江湖,少有敌手。但是这身上的功夫很久不练,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 “来来来!咱俩切磋几招!”沈墨说着,把手中的钢刀一摆,就要上前动手。 “哎!哎!不行!”这个时候,只见旁边的莫小洛立刻出言阻止了沈墨。 “怎么了?”沈墨皱着眉看了一眼莫小洛:“我们俩比武切磋点到为止,你还怕我伤了他不成?” “我怕你拿那把刀,把你自己给切了!”莫小洛哭笑不得地说道:“你那两下子真是不成!还是算了吧!” “没事儿,我陪着沈捕头比划比划……”站在旁边的赵锦屏,这时候还没弄清楚状况。 只见他刚说了这么一句,就被莫小落一句斩钉截铁的“闭嘴!”给堵了回去。 “你不是要切磋吗?来!我陪你来!”只见莫小洛抽出了腰中的长剑,径直走下了练武场。 “反正就是三招两式的事,打完了之后,我看你还说什么?”只见莫小洛在场下稳稳的站定,向着沈墨摆了摆手说道。 话说到这份上,院子里这帮人的目光再看向场中的沈墨和莫小洛的时候,都有一种奇怪的神情。 说实话,沈墨这个人亲切随和、没有一点架子。跟他们大家言语往还的时候也是坦诚真挚。所以他们几个人和沈墨之间的关系,也是飞快地热络了起来。 不过,虽然他们这几个人平时都和沈默嘻嘻哈哈的相互开玩笑,相处得十分轻松融洽。但是这终究也有个限度。 他们几个看莫小洛刚刚说出的那几句话,只觉得这丫头对沈捕头丝毫不留情面,言语之中似乎是有点过了。 这些老江湖的眼睛里,哪里能揉得进沙子?他们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儿,心里面都觉得很奇怪。 只见这个时候,沈墨手里托着他的宝刀,丝毫不以为意地说道:“既然如此,莫女侠不妨用这场比试,跟在下打个赌可好?” “行!你说赌什么?”莫小洛答应的倒是很痛快:“反正都是你输!” “刚才女侠说,要打败我不过是三招两式的工夫。”只见沈墨笑着说道:“咱们不妨这样。” “今天要是沈某侥幸,在你手上多走过几招。那么从今往后,我再想跟这些兄弟们切磋武艺,你可不许再拦着了!” “你怎么还不明白?我是一片好心!”只见莫小洛听沈墨这么一说,她立刻跺了跺脚说道: “我那个常师兄,”小洛用手指着一边腰佩长剑的常春远:“他剑长手长,长剑挥舞起来,你能到得了他跟前吗?” “还有我钟师兄,”小洛说着,又示意了一下旁边瘦猴一样的钟与同:“他的身法如同鬼魅,出剑快若流星。你要是跟他打,哪里是他一剑之敌?” “那我可以找赵小哥……”莫小洛都说到这份上了,沈墨还在那里不屈不挠的狡辩着。 “就属他最糟糕!”只见莫小洛气哼哼地说道:“那个家伙只要是出剑,招招与敌共碎,从无一剑自守!你跟这种只会玩儿命的疯子切什么磋?” 第86章:攻入女侠阵中、破锋八刀! “原来赵锦屏的武功,竟然是这么个路数!”让莫小洛这么一说,沈墨也不由得惊讶的看了一眼笑嘻嘻的漂亮小伙子赵锦屏。 “这事儿不用你操心!”只见沈墨对着莫小洛摆了摆手:“你就说怎么咱们怎么比吧!” “这么着,”只见莫小洛想了想说道:“你只要从我手上走过三招,以后你爱找谁找谁,我绝不管你!” “一言为定!”沈墨当即斩钉截铁一般答应了下来。 “沈哥儿,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这时候,只见站在一旁观战的江城笑嘻嘻地说道。 “小洛他爹有东南一剑之称,别看她年纪轻轻,却已经尽得乃父真传。你别说三招了,只怕连一招都扛不过去!” “不用三招!”只见沈墨一刀在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仰首向天说道:“莫女侠,若是沈某八招之内败在你的手上,以后就任你处置!” 只见沈墨的话音刚落,他一个箭步向前,直取场地中间的莫小洛! “八招?”听见沈墨的话,练武场中不约而同,差不多所有的人全都一撇嘴!就凭沈墨,还有他那把一两银子一把的刀?他不是在做梦吧? 他们还正在思虑间,只见沈墨刹那间接近了莫小洛的面前! 只见他用左脚呈虚、右腿上部高弓。雁翎刀从右上向左下,刀光如匹练一般发出了凄厉的破风之声,一刀向着莫小洛砍去! “咦!”只见沈墨这一刀劈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沈墨的这一招脚步虚浮、腰马不稳,实实在在的是没什么武功的底子。 只是,他这一刀凌厉狠辣、神完气足,居然很有几分章法! 他们却哪里知道,这一刀的名字叫做“迎面大劈破锋刀!” 莫小洛一看这狂飙而来的刀势就知道,她要是现在出剑,那就是要相当于要和沈墨同归于尽。眼看着这一刀毫不停留的劈下来,小洛只好向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沈墨左脚上步变左弓步,只见他腰背一转之间,猛然间爆发出一股力量! 他手中的刀锋平托横扫,居然又是一招一去不回、势不可挡的一刀! “掉手横挥使拦腰!” 莫小洛紧咬银牙,只得再次向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只见沈墨右脚再上一步,他双手持刀横推,又是狠狠的一刀原路扫了回来。 “顺风势成扫落叶!” 莫小洛眼见得面前刀势紧急,避无可避,只得再次后退! 此时此刻,演武场边上的众人,已经是全体惊讶得目瞪口呆。就连他们的舌头几乎都要从嘴里掉了出来! 如今的情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沈墨的前一刀两刀使出来还有可能是巧合。可是他接连抢攻的这三刀,可以说是法度森严、招式凌厉,寸步不让、一往无前! 这分明是一套战阵上,用于破阵杀敌的勇烈刀法! 这还没完,接下来只见沈墨刀刀强攻、步步向前。一连八刀一气呵成,势不可挡的刀势竟然逼得莫小洛一剑未出,就连退了八步! 这就是“迎面大劈破锋刀,掉手横挥使拦腰。顺风势成扫秋叶,横扫千钧敌难逃。跨步挑撩似雷奔,连环提柳下斜削。左右防护凭快取,移步换型突刺刀!” 江城这些人却哪里认得,沈墨这八招刀法就是在后世与倭奴国战之时,威震敌胆的“破锋八刀”! 这可是当年国术大师马凤图呕心沥血,专为西北大刀队所创立的刀法。这破锋八刀曾经杀得敌军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让日寇见刀色变! 场中的莫小洛只觉得沈墨的刀法势道威猛,刀招之中虽然是毫无花哨,但却是招招让人避无可避,正应了“大道至简”四个字! “我的天!这个家伙……好厉害!”莫小洛只觉得迎面一股阳刚之气扑面而来,姑娘的心顿时就漏跳了一拍! 只见沈墨八刀使完以后,他气势沉凝的原地收刀而立,抱着自己的雁翎刀说道: “战阵之中,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一人回顾,全队皆惊!” “刚才对战,你被我这八刀接连逼退八步。若是在两军阵前,沈某已经突入你的阵中!如今你左右袍泽、侧后要害已经尽在我手,你虽然一刀未中,但是你已经输了!” 沈墨的这句话,只听得江成狠狠地一跺脚! 这个家伙毕竟是大宋的军官,多少也知道一些军伍中的事。沈墨刚刚说出来的这句话,他虽然是闻所未闻。但是他的每一句话却都是切中了要害,说得丝毫没有夸大之处,反而是精辟之极! 可以说,沈墨一句句说的,都是战阵之中厮杀争斗的要诀! 江城在心中惊诧的想道:这个沈墨,一介捕快而已,他怎么会知道这些兵法? 沈墨把戚继光《纪效新书》中的章节背了一遍之后。他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气势猛然间又拔高了一截。于是他昂然向着莫小洛说道:“事已至此,莫女侠你待怎讲?” 只见莫小洛摇了摇头,她手中的长剑又缓缓的举了起来。 “你刚才说的虽然句句有理,可是这里毕竟不是战阵,而是江湖。如今你八刀已尽,何不再接我一剑试试?” “当啷”一声! 只见沈墨干净利落的把自己的雁翎刀一把扔在了地上,然后理直气壮地说道:“沈某已经胜了一场,为什么要和你再比?” 说完这句话,只见他抬头挺胸,傲然的走下了练武场。 “沈捕头,你的刀……”在一边的赵锦屏还在好心的提醒他。 “一两银子而已,老子不要了行不行?”沈某人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地答道。 …… 经过了一场比试,沈墨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战胜了莫小洛。终于成功的赢取了和别人切磋武功的权力。莫小洛虽然不愿意,也不好再阻止他。 可是,当他真的动起手来的时候,沈墨才知道他和南宋的武者比起来,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常春远的长剑在手,当胸平举,看起来笑嘻嘻的丝毫没有认真动手的意思,沈墨才上前一步,就看见他那把长得出奇的长剑,剑尖停在了自己的眼前。 等到沈墨出刀一格,刀锋却扫了个空! 常春远的长剑一躲,却在刹那间去而复返,又停在了沈墨的眉间! 向前冲吧,眼前就是明晃晃的剑尖。用刀格挡吧,根本碰不到人家的剑!沈墨的心里这个憋屈,就别提了! 然后第二阵,沈墨对是钟与同。 沈墨才和这个瘦猴转了两圈,就放弃了抵抗。 这个家伙和沈墨对阵的时候,人家都用不着出剑。沈墨毫不怀疑,这只猴子甚至可以一边吃着一碗面条,一边围着他转圈儿,沈墨拿着刀都追不上人家! “没想到,这才寥寥几年的工夫,江湖上的年青一辈,居然都成长得如此厉害!”沈墨愤慨的再次弃刀于地,一腔感叹地说道。 第87章:银字笙调,心字香烧 一番比武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沈墨除了挫败以外,基本上毫无收获。 等到用完了早饭以后,侯府的一个虞候来到了钱塘县,说崇福侯爷要传见沈捕头。 沈墨听了以后觉得略微有些奇怪。按说昨天早上才见过面,这崇福候急吼吼的要见他做什么? 不过既然人家都派人来请了,不去那自然是不行的。于是沈墨又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的一路来到了王府。 这次进来,沈墨倒是没在花园里再见到那个泥醉少女。 沈墨一路来到了庭芳水榭,远远的,他就听到了一阵拨弄瑶琴的声响。 沈墨来到了精舍门前抬头一看,弹琴的正是崇福侯杨峻,于是他只好和引路的侍女一块儿在门口站了下来。 一曲未尽,这个时候不宜打扰。 只见崇福候指尖上按捺,琴音苍凉古朴,弹的正是一首秦地古曲《老龙哭海》。 在琴声中,项嫦儿儿素衣长袖、静若处子。她正用手扶着一个小小的汝窑香炉,用一方素印把香炉里细嫩如脂的香灰压得平平整整。 然后,项嫦儿的两只芊芊玉指拈过一枚银制的香印,轻轻地放在了香灰上。 在这之后,她把和好的香粉慢慢倒入了香印的凹槽,细心地用银刀抹平,然后才把香印轻轻的提了起来。 就这样,一个棕黄色香粉组成的篆体“心”字,整整齐齐的呈现在灰色的香灰上。 只见苏嫦儿拿一只燃着的素香,轻轻的从这个“心”字的起笔处,把这个香篆燃了起来。 一缕青烟袅袅而升,犹如云鹤飞舞翻卷,直上数尺而散。 顷刻间,一道沉静轻灵的香韵飘拂满室,让人心神俱畅。 崇福候一曲弹罢,看到帘影外人影闪动。他笑着拿起一块手巾擦了擦手:“怕是那位沈捕头到了,请吧!” “不敢当候爷一个请字。”沈墨走了进来,向崇福候行了一礼。 沈墨转头看了一眼那个香炉,只见那尊汝窑香炉上,呈现出了一片淡雅晶莹的雨过天青色,他在心里不由得咂了咂舌。 这东西,在后世起码值一个亿……美金! “花是扬州种,瓶是汝州窑。侯爷这里真是人间仙境!”沈墨笑着说道。 崇福候听到沈墨的话,会心的笑了笑,就连旁边的项嫦儿都浅笑了出来。 刚才沈墨的这句话其实是意有双关。他看起来好像是在夸香炉,但是实际上这首诗的后面两句却是:“倾尽长江水,东风锁二乔。” 沈墨这一句,正是把爱姬项嫦儿比做二乔,暗暗的把她也给夸了一句。 “都说银字笙调,心字香烧。”崇福候指了指边上的椅子让沈墨坐下:“我家嫦儿手合的心字香是临安一绝,你觉得如何?” “今日合该着属下有福。”沈墨笑着抬头,感受了一下室中的香韵,然后笑道:“这香中的素馨茉莉却是奇种,真是难得!” “哈哈!”只见侯爷霍然开口,朗声笑道:“你这小子,真是个知情识趣的家伙!” 沈墨跟着陪笑,但是他心里可知道,像侯爷这样的人可不是轻易招惹的。 要是让侯爷生起了让自己在府里做门客的心思,那可就糟糕透顶了! 于是沈墨连忙开口向崇福候问道:“这净室中来了我这等俗物,真是糟蹋了项姑娘的好香……侯爷唤属下来有什么事?” “唉!你真是大煞风景!”崇福候听到沈墨问起,于是他也收了笑容对沈墨说道:“昨日我听你说起,于是就派人找了找冬琴的父母。” “那老两口果然不见了,”崇福候皱眉道:“看来你说她的父母被人胁迫,还是真有其事。” “果然如此!”沈墨点了点头:“不过没关系,等案子破了,自然她父母也就有下落了。” “那样也好,”只见崇福候点了点头:“今天本候找你来,就是告诉你这件事……你案子查的怎么样?昨天都顺利吗?” 沈墨听到侯爷问起,知道他是问昨天给他派武林高手的事,于是他立刻答道:“人手很得力,沈墨后顾无忧,正要谢过候爷一番厚爱。” 听到他这么说,崇福候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客气。 “对了,今天既然来了,还有一件事要劳动侯爷费心”。沈墨这时忽然间想起一件事,于是对崇福候说道。 “说说看!”崇福候听说沈墨又有事要找他帮忙,他也来了兴趣。 “那个死去的官员陆觉晓,属下想到他当值的户部去看看。”沈墨对崇福候后说道:“但是我一个小小的县捕头,到人家的大衙门口儿去查案,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家打出来……” “这有何难,我给你写个条子。”崇福候一听说是查案相关的事儿,于是他立刻就点了头。 只见崇福候转身向着帘外叫了一句,就从后堂转出了一个人来。 沈墨抬头一看,只见这个人正是前夜在大厅里面,曾经刁难过沈墨的那个伍凤婷。 “帮他写个去户部的条子,”崇福候说道:“用上我的印。” “是,”伍凤亭嘴里答应着,眼角却冷冷的瞥了沈墨一眼。只见他走到桌案前,没用三两下就把这张文书写好了,交给了侯爷。 “咱们可说好了,你可不能拿着我的条子,到人家部里面去大肆搜检,弄得鸡飞狗跳的!”候爷一边把条子递给沈默,一边笑着说道。 “侯爷且放宽心就是了,”沈墨还没说话,这时候却见在一旁的项嫦儿笑着说道:“我看这位沈捕头啊,自有那种让人听话的本事!” 听了她的话,侯爷哈哈大笑,沈墨却是在心里暗暗发苦。 这项嫦儿一语双关,好像是在影射他昨天欺负侯爷闺女的事,看来这个如冰似雪的女孩儿,心里边也颇有些城府! 沈墨转念又一想,可也是,能够这么得崇福候喜爱,又哪里是单单凭着美色就能做到的?她要是个没心眼儿的人,怎么可能如此受宠? 沈墨如愿以偿得到了侯爷的条子,不敢在这里碍眼,连忙起身告辞。 等到他出来以后,侯府外一帮人正在等着他,那个江城正在门口兴高采烈地和侍卫们打屁聊天。 沈墨带着他们打听了陆觉晓的住处,然后一大群人直奔着官驿而去。 第88章:一尘不染陆觉晓 陆觉晓是个年轻官员,老家并不在临安城。所以他和绝大多数外籍的官员一样,全都是住在官驿里面。 临安城中河,六部桥官驿,这个地方实际上就相当于后世的各部门招待所。主要服务的对象就是各级官员。 沈墨到了这里一看,只见白墙碧瓦、绿柳如荫,这官驿竟然是老大一个院落。 等到了里边,沈墨亮明了身份,让驿丞带他去陆觉晓的住处。 陆觉晓无家无室,所以他和几个其他的官员同住在一个院子里。他住的房间是一间坐西朝东的厢房。 等到沈墨进了他的房间里,只见里面床铺衣被整洁,书案桌椅擦拭得干干净净。这里面的布置陈设异常的简朴干净。所用的东西也是素气简单、并不奢华。 沈墨让大家等在外面,然后他一个人在陆觉晓的房间里慢慢的坐了下来,静静地感受了一下这个房间的氛围。 如果要看一个人是什么类型,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看他的家。 每个人出去见人的时候,他们都不免要打扮得衣冠楚楚,但是自己的家里的样子却是瞒不了人的。 一个人的情趣审美、爱好特点、生活作息、甚至性格都可以从他的房间里看得出来。 在这里,沈墨能够感受到这个房间里面,慢慢的传递出了属于它主人的气息。 衣物被褥整洁异常,说明这个人严于律己、自控性很强,生活非常有规律。 从屋子里面的布置上来看,虽然他的俸禄不低,但是却并不喜欢奢华的花费。 他所用的器物虽然简朴,但是很有格调,这说明这个人优雅淡泊,并不像是有什么不良嗜好。 一点一点的,陆觉晓生平的样子慢慢的在沈墨的心里泛起,他也从沈墨记忆里的一个中毒的死尸,变成了一个性格饱满的形象。 外面的阳光正从东窗斜斜的照下来,洒进了房间里,屋子里静谧安静异常。 此时此刻,沈墨的眉头已经死死地皱成了一团! 在之前他对陆觉晓所有的猜测,全都在这个安静的上午轰然崩塌了。 这个人携酒狎妓,彻夜不归,去的还是整个临安城最最为污秽的场所。 他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却偏偏卷入了这样一桩离奇的命案之中。 可奇怪的是,这个陆觉晓居然并不是一个花花公子,而是一个苦行僧一般的人物! “这是怎么回事?”沈墨的心里震惊地想道! …… 沈墨从屋子里出来,和驿丞站在院子里信口聊了几句。 和他想象的一样,陆觉晓的生活很规律,基本上每天从部里下班以后,就是在屋子里默默的读书。 他的应酬很少,也从来不像别的放浪官员一样凌晨才回来,醉醺醺的吐的满院子都是。 甚至可以说,他是这个官驿里面模范租客的范本。 当沈墨问起平常有什么人来找陆觉晓的时候,驿丞想了想道: “他的朋友并不太多,有时候,户部有一个跟他同房办公的小伙子会偶尔来找他。如果要是天气好的话,两个人就会在院子里下几盘棋。” “那个人叫什么?” “我记得好像叫吴岭……也不知道是哪个岭字。” …… 等到沈墨他们走出了六部桥官驿,他心里想道:“正要找人来问问这个陆觉晓平时工作和生活的情况。这下齐了,看来只要到户部里找到这个吴岭,就全都解决了!” 他们几个人在街上胡乱吃了口饭,等到午时过后,部里面的官员结束了午休上班的时候。沈墨他们来到了户部衙门。 这个六部桥的名字很有来历,它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在南宋的时候“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几乎全都在这座桥的附近。所以沈墨他们步行了没多远就到了。 不管在哪个朝代,要说人事浩繁、部门众多,就属户部为最。沈墨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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