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人和人类正打着攻城战,天空里忽然出现了航空母舰。 “这个设施很多年没用过了。”雷巴尔科定了定神,把脑中那些漫无边际的想法排除掉。 实际情况应该是这个幸存者恰好知道这个地井,跑来这里只是想要躲避冰风暴,而地井里很可能只是堆满了垃圾。在北极圈里建立一个小基地,这以当初纳粹德国的技术而言并不难。 那么这个发现也没什么价值,他们能做的就是和这个意外的发现合影留念而已。 施耐德摆了摆手,带着雷巴尔科来到井边,往下看去的时候雷巴尔科才发现死者手中紧紧地抓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深入积雪下方。 他并不是挣扎到井边没能爬进去,而是先把某个东西用绳子吊进了井里,那东西显然比他的命还重要。他做完这些才死的,一个断腿的人能做到这一点,不能不让人佩服他的意志。 雷巴尔科向死者行了一个水手礼,这是航海的传统,对遇难者的尊重。 这时井里的船员用冰镐打碎了积雪下面的冰壳,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腾起了白蒙蒙的蒸汽。 第92章 利维坦之歌 7 “我没见到落日地,”雪摇头,“我在甲板上看极光,看了很久,直到绳子上的铜铃猛地响了起来。” “进入极光的那些人发出的信号?”视频里的阿巴斯问。 雪沉沉地点头,“爸爸赶紧开动绞盘把他们拉了回来,但有几根绳子已经断掉了。活着回来的人神色很惊恐,他们跳上船就喊着要开船走,好像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他们。” “你看到追他们的东西了么?” 雪摇了摇头,“血红色的海水从极光的方向涌了过来,很快整个大海都变成了血红色,原本海面上风平浪静,但是忽然间就狂风大浪,我们的船在浪里晃得很厉害,好像随时都会翻掉。他们回来的时候,带着一口不停地往外冒血水的铁箱子,这时候就有人大喊说把那个箱子丢回海里去。最后他们把箱子丢进了海里,海面上的浪好像忽然间平息了,但我感觉有什么巨大的东西从我们的船底游过。那东西比我们的船还大。趁着风浪平息的时候他们驾船逃了出来,但我们的船受损很厉害,还没到下一个营地就没动力了。那些人就说要从冰面上走,但我们到这里的时候,神就追过来了。” “你是说,杀死他们的是那个神?”阿巴斯追问。 雪缓缓地点头,“我听见它在唱歌,在落日地,我也听到一样的歌声。” 雷巴尔科悚然,原来并非他一个人能听到那诡异的次声波,这个因纽特女孩跟他的经历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她没有登上那座岛屿。 “吃点东西吧。”视频中的阿巴斯把一个汉堡包递给雪,“养好身体等你父亲来接你。” 雪接过那个汉堡包,认真地看着那块煎得极好的牛肉饼,这是从帕西带来的食材中特选的,好让这个孩子补充最优质的蛋白质。过去两周里她只能捕猎和生食,好在因纽特人确实是崇尚生食的民族,否则她也无法幸存。 “我爸爸已经死了,对么?”她忽然直愣愣地盯着摄像头。不知道为什么,放映室里的人都在一瞬间心里发毛。 “不,你父亲没事,”视频里的阿巴斯说,“但他冻伤得很厉害,被直升机送去北地群岛的医院了。” 根据船医的说法,雪的应激性精神创伤还远远没好,如果告诉她父亲已经冻死了,她的精神状态可能进一步恶化。所以大家统一了口径,雪的父亲还活着,被路过的考察船救了,他告诉考察船雪就在那口地井里,而这艘考察船就是yamal号。 “不,阿巴斯骗我的。”雪摇摇头,她能熟练地说出阿巴斯这个名字了,“神不会放过他的,见过神的人,神都不会放过。” 雪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吃着那个汉堡,“神也会来找我的。” 视频到此结束,施耐德首先是温和地对雷巴尔科说,“很抱歉船长,能否给我们一点时间私下里聊聊?” 雷巴尔科也不说什么,起身退出了放映室。 “我们的船长对于这段视频的反应如何?”施耐德低声问。 “我监听到雷巴尔科船长的心跳忽然加速,雪的叙述显然引起了他的某些联想,但也仅此而已。”恺撒说,“他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特种兵,懂得怎么控制情绪。” 这并不是他们三个第一次看这段视频了,之所以邀请雷巴尔科一起来看,是一种试探。尽管在北极圈内极光并不罕见,但雪和雷巴尔科的经历似乎有着微妙的相似处。 “似乎‘女神的裙摆’扫过的地方总会出现一些神秘事件,可亲历者都对事情的经过说不清楚。雷巴尔科说他记不清楚了,而雪说她没有进去。”施耐德缓缓地说,“你也监听了我的心跳吧?恺撒。” 恺撒微微点头,“跟雷巴尔科船长的情况相似。” 镰鼬被释放后,领域内的一切动静都被监听,雷巴尔科在他的领域里,施耐德也在他的领域里。 “虽然没有见过那样盛大的极光,不过我也算是跟利维坦有关的人……在格陵兰岛,我也曾目睹整片海域瞬间冰封。”施耐德轻声说,“偶尔或者必然的,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跟利维坦有关。” “我竟然搭上了这么一条被诅咒的船么?”恺撒耸耸肩,“不过,还真是不详的预兆呢。” “不详的预兆?”阿巴斯问。 “私人资助的考察队,雇佣俄罗斯籍的破冰船,去北极圈中搜寻神秘的东西……我们简直就是那支探险队的翻版。”恺撒缓缓地说,“我们走的这条路,之前有人走过,而那些人,没能回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施耐德起身,“明早收锚起航,沿着那个女孩说的航线走。” “是,老板。”恺撒和阿巴斯不约而同地模仿了雷巴尔科的海员礼。 *** 路明非在一张金色的大床上醒来,上方罩着金绿色的巨大床罩,仅这张床就像是蒙古王公贵族的帐篷。他深呼吸两下,“嗨”地一声发力,鲤鱼打挺就起了床。神完气足,他很久没有睡得那么好了。 这是一间屋顶有壁画的大卧室,壁炉里烧着炭火,温暖如春。旁边的衣架上挂着为他准备的丝绸睡袍,他抓过来披上,沿着窗边溜达了几步,蹬腿伸胳膊,活动筋骨。 窗外的天空湛蓝,微云,云背后透着朦胧的金色阳光。远处展开的城市是阴霾的灰色,但不乏气势雄浑的教堂和鎏金的圆顶点缀。不远处的广场上有制服笔挺的军人来回巡逻,一侧是红色的宫墙,另一侧是斑斓的瓦西里升天大教堂。 纵然他路明非并非见多识广的人,也知道那就是大名鼎鼎的红场,旁边埋葬着列宁同志。莫斯科已经入秋,萧瑟微凉,路上的行人纷纷竖起了衣领。 此刻距离他们逃出日本已经过去了三天,零把他们的飞机坠毁在日本到台湾的航线中间了,飞机的残骸沉入路明非曾经探索过的大海沟,一辈子也捞不上来。这样对于加图索家而言,路明非的生死暂时是个未解之谜。 接替那架飞机的交通工具竟然是一艘潜艇! 看着那艘带着俄罗斯太平洋舰队标记的潜艇破水升起的时候,路明非和楚子航并肩站在救生艇上看傻了,零还是面无表情,直到潜艇上放下充气浮桥,那位身穿海军制服的英俊军官来到浮桥末端接他们,零才伸出手象征性地让军官扶了自己一把,权当是给他面子。 接着他们就被送到莫斯科来了,两辆20世纪60年代产的劳斯莱斯银影轿车在军港接上了他们,一路送到这里来。他们和零分坐两辆车,每当路明非想问点问题,司机却总是微笑着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告诉他,自己听不懂英文…… 路明非溜达着来到走廊里,楚子航正在做伏地挺身,赤裸上身,肌肉隆起又回收,男人看着都觉得颇为悦目,路明非干脆就靠在旁边的门框上刷牙。 看了片刻也就无聊了,楚子航练完伏地挺身又练俄式俯卧撑,接着又是双手倒立,这家伙虽说依然没恢复记忆,不过自从苏茜死了,他更沉默了,也越来越像以前那个杀胚师兄了。 路明非晃悠着下楼,这栋建筑还真大,四处都挂着画儿,四处都看不到人。他和楚子航分享一间有两个卧室的大套间,而这样的大套间在这栋建筑里至少有四五个。 这难道是那种古建筑改造的酒店?路明非听说过这种豪华酒店,印度那边特别多,都是原来本地王公的豪宅,房费比超五星酒店还贵。 一楼也是空荡荡的,却并不冷清,各处都烧着壁炉,果盘里摆着新鲜的水果,散落在各处的艺术品被收拾得一尘不染,桌面上还有看了一半插着金书签的俄文书。 这座建筑里绝对隐藏着一支劲旅,它由强有力的管家、高效的保洁员和极具审美的花匠构成,他们坚定不移地维持着这栋建筑的内部风格,永远箭在弦上地等着为贵客们服务,却根本不会出现在你的视野里。 路明非穿越了一道又一道的门,快要迷路在这个层层相套的屋子里时,前方出现了一道拱门,女孩趴在拱门下的书桌旁,书写着什么,桌上的孔雀石花瓶里,盛开着蓝色的绣球花。 从背影能看出那是零,不过衣饰和在学院的时候迥异,青灰色大衣、水貂皮帽子、棕色的高跟靴子,分明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可这身衣服让她显得身材修长,隐然就是女主人的架势。 路明非在桌边的圆凳上坐下,零知道他来了,但头也不抬,奋笔疾书。 “住这么豪华的地方不会被人盯上么?”路明非也看不懂她写的俄语,左顾右盼,“这是什么地方?” “我家。” “你家?”路明非吃惊不小,“你家那么有钱?” 从那艘潜艇浮出海面的一刻他就意识到这个俄罗斯妞儿是个有门道的主儿,但很多秘党成员都是有门道的人,能调动飞机来接你的人,未必要家里有飞机。 有门道的兄弟们也能借来一幢接近红场的宫殿暂住,不过零说得清清楚楚,这是她家,那么与之配套的那些老式豪华车、英俊司机班、保洁突击队,也都是服务于她的。 难怪踏进这间屋子的时候路明非就意识到屋里弥漫着细微的女孩气息,并没有满目的公主色,但从刺绣的花纹还有艺术品的收藏能看出一些端倪。 第94章 利维坦之歌 9 很老派的腔调,甚至有点装模作样,有点像中国那些退休的老干部,总以为自己还跟世界的风云变化有关。 但瓦图京就像一个亲自吹响了冲锋号的将军,路明非根本不敢拖延,立刻上手削土豆,以他在短弧刀上的修为,削土豆这种活儿对他再合适不过了。零则挽起袖子坐在桌边开始磨胡椒,路明非注意到她很容易地就找了磨胡椒的工具,她果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瓦图京又在火炉里加上了几块炭,原本就很温暖的木屋里,温度高到让人微微冒汗,锅上的肉汤正在沸腾,老唱机放着柴可夫斯基的交响曲,温馨得像是回到家的感觉。 瓦图京和路明非并肩而立,浓眉大眼盯着炖肉的锅子,好像那是他的作战地图。 “中国人?日本人?”瓦图京忽然用不太熟练的英语低声问。 “中国人中国人!”路明非点头哈腰,但又觉得这看起来就算不是日本人也是个二鬼子,于是赶紧挺直了腰板。 “你是来买飞机的么?” 路明非一时间懵了,不知如何回答。 “我认识的中国人都是来买飞机的。”瓦图京耸耸肩,“你们很喜欢我们的飞机。” 路明非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这位前国防部副部长已经被隔离了很久,中国问俄罗斯大批量采购战斗机都是很多年之前的事了。 “你看起来还不错。”瓦图京老爷子暗地里冲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路明非继续发懵,怎么就不错了?难道老爷子是赞美他削土豆的手法娴熟? “这是她第一次带男生来这里,我得帮她多留点心。”老爷子说话还是鬼鬼祟祟的,“年轻女孩子,很容易被长得好看的男孩子欺骗,你看起来不是那种人。” 我擦你一个战斗民族的男人,直接点会死啊,你这骂人不带脏字儿的,看不出修辞能力不错嘛,您普希金么?路明非心里久不工作的吐槽机重新开始运转,但脸上还是可亲的笑容。 “干杯!”瓦图京举起放在旁边的伏特加,吐出两个蹩脚的中国字,豪迈地一饮而尽。 “你跟皇女殿下怎么认识的?”瓦图京老爷子放下酒杯接着问。 “同学,我俩是同学。” “你是个运气很好的小伙子,要好好巴结她,在俄罗斯没有她办不到的事。”瓦图京用胳膊肘戳了戳路明非,“男人成功的要诀之一就是使劲巴结有本事的女人!” 路明非正尴尬得不知怎么接,就被瓦图京那豪爽的大笑打断了。瓦图京搂着他的肩膀,好像巨熊搂着一只耷拉着眉毛的土狼。 晚餐很快就做好了,他们围坐在松木长桌边用餐,浓郁的红菜汤让人浑身温暖,罐焖牛肉的肉汁稠厚,还散发着新鲜茴香和香芹的味道。 这是一场地道的家宴,就像是留学海外的孙女来探望爷爷,还带着同学,爷爷神采飞扬地讲他年轻时多么厉害的故事,孙女嫌弃不想听,于是闷头喝汤,同学却不得不陪着笑脸听,不时还用新学的俄语赞几句“赫拉笑”。 但路明非还挺开心的,沉浸在这种家宴的气氛中,满心平安喜乐,甚至还抽空想念了叔叔和婶婶。 根据瓦图京的讲述,零其实是他的“生意伙伴”。苏联解体之后,他从之前军队的同僚那里募集了一笔不小的钱,利用当年军队的关系杀入了商场,很快就成为俄罗斯屈指可数的财阀。他把飞机卖到中国,把石油卖到欧洲,把钻石卖到世界各地,一度是叱咤风云的大佬。而罗曼诺夫家族原本的生意在欧洲,想要进入俄罗斯市场所以跟瓦图京合作,瓦图京欣然接受了这位盟友,却没料到罗曼诺夫家族派来的是个比行李箱高不了多少的小女孩。 一度外人觉得零是他的养女或者私生女,他也并不否认,好让他们之间的合作更加秘密。在几年的时间里,罗曼诺夫家族的钱疯狂地涌入俄罗斯,凭借瓦图京的人脉收购公司和土地,也把瓦图京捧成俄罗斯最大的金融寡头。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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